因为巴黎那边忙着审判国王的大事,所以暂时还没人顾得上找迪穆里埃的麻烦。包括往他这里派出负责军需采购的人员的事情都被拖延了下来。但迪穆里埃觉得,这些人来找他的麻烦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利用这个最后的空当。因为不管国王的事情最后会不会牵扯到他,手中有更多的钱总是能有所帮助的。比如说塔列朗,如果他手中没钱,他这怎么可能能躲到英国去?
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想法,迪穆里埃开始变本加厉地在军需采购上玩花样,赚得盘满钵满的。当然,对应的,他手下的军队的日子就变得越来越难过。迪穆里埃则将这一切推给巴黎,对士兵们宣传说,巴黎的家伙们忙于内斗,顾不上他们,所以才弄得军需补给不足。这个说法虽然暂时稳住了士兵们,但是他麾下的军队的士气却不可避免的下降了。
除了补给不足带来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也带来了严重的士气问题。那就是迪穆里埃的军队的主体是义勇军。义勇军的确士气较高,但是他们高涨的士气,是源于保家卫国的需要。他们原本是各地的民兵,本来并不愿意离开家乡,只是为了拯救国家,才加入军队战斗,如今他们已经连续的击败了普奥联军,将他们逐出了法国边界。所以,在这些义勇军战士们看来,祖国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所以他们应该回家了才对。但是政府却让他们继续在国外和奥地利人普鲁士人战斗。这种局面也导致他们的士气变得低落了起来。
缺少补给,加上失去了战斗目标,这支军队的士气一下子就到了底。曾经的排除万难,誓死战斗的勇气一下子就消失了。而这支军队……
“现在我们要为战败做准备了。”拿破仑对约瑟夫说,“你知道,我们的这支军队,在军事素质上是相当差的,甚至可以说,我们这支军队,除了士气,几乎一无所有。如今连士气都没有了,不吃败仗才怪呢。约瑟夫,马上将军就要带着我们进入奥属尼德兰了,我觉得我们会在那里吃亏的,打仗的时候,你要小心点,不要随便往前线乱跑。”
“哈?”约瑟夫张大了嘴巴,“你,你居然抢我的台词?!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
“因为在战场上,我比你机灵。当然应该我来提醒你。”拿破仑得意洋洋地道,“等打起来的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在迪穆里埃身边,他这人不会轻易让自己处在危险中的。不过……算了,你还是紧跟着我好。迪穆里埃这家伙,私心很重,说不定会卖战友求生的。”
跟在拿破仑这个混小子的屁股后面保平安?这实在太伤自尊了。不过约瑟夫想了想,觉得自己在战场上的才能肯定是比不过拿破仑的,所以他果断的就不要自尊了。
“那行,真打起来了的时候,起就跟在你后面。”
不过说完这一句,他又强行补上一句:“我得看住你,不能再放任你胡闹了。”
……
于此同时,另一个也叫“约瑟夫”的人,却正面临着他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次抉择。在国民议会中,决定路易十六的命运的投票已经开始了。而在国民议会的议事厅外面,无数的群众将议会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呼喊声,即使在议事厅里面,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砍掉路易的脑袋!”
“消灭祖国的敌人!”
“谁敢包庇路易,我们就砸烂他的狗头!”
为了保护国民议会的安全,巴黎公社特别派来了一队国民自卫军,他们甚至还拖来了大炮。然而,他们的到来,却让很多人感到越发的不安全了。
约瑟夫·富歇同样惴惴不安,好在他的投票顺序很靠后,可以先看看局面。
在雅各宾俱乐部选举中,罗伯斯庇尔支持了无记名的投票,但在如何处置路易十六的投票中,他却坚持要进行记名的投票。
“你们都是巴黎或者法国其他地区的群众选出来的,你们不是代表自己投票,而是代表选了你的那些人民群众投票,他们选了你,他们有权利知道,他们选择的人投出了怎样的一票!”
这个理由非常有说服力,布里索派在这个问题上再次退缩了,于是这次投票的方式就是每个议员,轮流走上讲台,向大家说出他的决定。然后由一旁的记录员记录下来,再交给议员签字,接着就印刷出去,向社会公开。
依照次序,第一个上台来投票的是国民议会的议长,布里索派的领导者之一的皮埃尔·维克蒂尼安·韦尼奥。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在罗兰夫妇家的沙龙里,向大家发出号召,要求大家顶住压力,赦免国王。他还表示,他将借这个机会,在讲台上发表一篇呼吁宽容和和解的演讲。此时,他的朋友们都望着他,期待着他的演讲。
但是韦尼奥的动作却出奇的迟缓,他低下头,不敢看其他人,只用低得别人几乎都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个词语。旁边的记录员都没能听清楚,只好请求他再重复一遍。
“La mort……”(法语,死刑)
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足以让大家听到了。记录员记下了他的这一票,然后将会议记录递给他签字。韦尼奥低着头签了字,然后就像一只败犬一样夹着尾巴溜下了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