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日,不对应该是霜月橄榄日,拿破仑在马赛见到了自己的一位老熟人——约瑟夫·富歇特派员。富歇受命来到马赛,接替库东,调查此前南方的反革命行为,并负责各种物资的征调工作。
库东来的时候是踌躇满志的,他满心以为到南方走一趟,能像圣茹斯特那样建立功勋。谁知道,南方的那些家伙都这么不经打,他的动作慢了一点,就没赶上战役胜利。
接着镇压反革命的事情,他满心以为自己还算干得不错,但是没想到巴黎那边对他镇压反革命的成果也非常不满。据说罗伯斯庇尔私下里抱怨说:
“库东就知道杀人,是的,他干掉的反革命不少,但是,如果我们只是为了干掉那帮子家伙,派谁去不是一样?为什么要派他去?他去了,可不能仅仅只是去杀人的!他必须把生产组织起来,把财富收集起来。可是你看看这个家伙,一口气砍掉了两千个脑袋,但是你看看他才没收到了多点东西!他砍掉的人头的数量,和他没收的财富的数量一比,甚至连特派员的平均水平都没达到,这真是……他完全是在浪费人头嘛……”
为此,救国委员会专门开会进行了讨论,除了卡诺,大家都认为库东办事不力。至于卡诺,他秉承着这段时间以来的习惯,他对库东的表现并不做直接的评价,但是他一开口就是:“我要钱,要很多钱,要很多很多的钱!”嗯,这个表态,比别人对库东办事不力的指责还要厉害。
于是大家就决定了,库东必须立刻回来,换一个会弄钱的去南方。如今雅各宾派的那帮子人物中,公认会弄钱的有两个,一个是丹东,还有一个是富歇。
从私心上来说,罗伯斯庇尔是更不喜欢富歇的——毕竟富歇背叛过他。但是在这两个人中做选择的时候,罗伯斯庇尔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富歇。理由嘛主要有两个,一个可以私下里说;还有一个,只能在心里想,不能说。
能够在私下里说的理由是这样的:丹东的确善于弄钱,但是他同时也擅长把钱弄回自己家里去。如果让他去办这件事,相信他能上交上来的财富和物资都比库东能交上的多。但是,他肯定会截留相当一部分来中饱私囊。这对于革命政府的名誉是一个严重的破坏。
只能在心里想的理由则是:丹东的地位和号召力要比富歇高很多,好不容易他如今被弄到核心圈子外面去了,现在让他来负责这件事,弄得不好,这家伙就卷土重来杀回来了。
至于富歇,这个家伙虽然也很厉害,也很危险,但是毕竟起点低了,影响有限,就算再立下功劳,罗伯斯庇尔依旧觉得,自己还是能压得住他的。
其他人呢,在这个问题上的想法,估计和罗伯斯庇尔也差不太多。再加上最近富歇的表现确实很不错,无论是在勒芒,还是在旺代地区,还是在里昂地区,富歇砍掉的人头都不算是最多的——当然也不少,富歇是个很小心的人,他谨慎地控制着自己杀人的数量,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
但是弄出钱来的方面,富歇的表现却非常突出。在所有的特派员中,如果要比弄出来上缴国库的钱的话,富歇是最多的。而且富歇的多,还不是像以前派到比利时的那帮子家伙的那种,把所有的比利时人都得罪个精光的多,而是在保持了当地社会的稳定的前提下的多。这可绝对不容易。
如果要算富歇每砍下一颗人头,就能够给革命政府弄到多少钱的话,那富歇的效率就更是高得可怕,因为这个比值甚至比库东高了差不多一倍。
在如今,整个政府格外的缺钱,缺东西的时候,富歇这样的人,那就几乎是一个活着的宝贝了。所以大家一致都赞同让富歇去接替库东。就连一向同样看不起他的卡诺,在问了一句“这家伙会弄钱不”之后,就对他的上任表示了支持。
富歇的确是个肯认真干活的人,到任之后,他和老熟人拿破仑打了个招呼,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那里面呆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他都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这三天里,富歇一直待在办公室中研究库东留下来的那些案卷。他饿了,就让人从外面给他送几个面包一瓶牛奶过来;他困了,就叫外面的人给他准备浓咖啡,或者是冰冷的洗脸水;光线暗了,就让外面人给他送来蜡烛。整整三天,富歇没有上床睡过哪怕半个小时。他就这样,以惊人的精力,将库东留下的那些案卷认认真真的看了、研究了、分类了并且都有针对性的做了批注。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富歇对他的卫兵说:“我要去睡一觉,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把这个房间看好,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记住,不是进入,而是靠近。”
富歇的声音并不大,声音中还充满了疲惫。也是,任何人,哪怕他是富歇,在经过这样的高强度的劳作之后,也肯定是非常疲惫的。不过卫兵们可不会因为富歇的声音并不大,就对这件事情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如果出了什么乱子,那是要死人的!
富歇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三天的工作之后,他已经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