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这茶叶,不够好。”范德萨船长先是用手拿起一小撮茶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将一点茶叶放在嘴里嚼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很显然,并根本不是大吉岭或者干脆一点说,这不是任何在高海拔地区栽种出来的茶叶。它的味道很涩,而且香气也不纯正,更没有大吉岭的红茶的那种葡萄香味。这就是最下等的茶叶。你要的那个价格,太高了。”
“啊,您是行家,这茶叶的确是不大吉岭的,但是您也知道,大吉岭的产量是有限的,我到哪里能弄到一整船的大吉岭红茶?但这的确是产自喜马拉雅山山麓的茶叶,当然,海拔位置比大吉岭低一些,质量也不够好。不过用来做奶茶也还是不错的。而且您也知道,因为战争的缘故,茶叶的价格上升了不少,以我现在给您的价格,您把这些东西送到欧洲,也能赚很多钱。”
“你说的没错。但是您也要考虑到,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就是因为运输困难,现在,大量的运输船只被用于于战争相关的事务,再加上封锁和检查,自然导致这些东西涨价。但是您也应该明白,我们要将你的这些货弄回欧洲去,成本和以前也是不一样的。严格来说,来自印度的东西,除了少数的,像火硝这样的东西之外,其他东西,包括茶叶在内,都是违禁品,不是直接拖到市场上,就能够出售的。这里面要走一大堆的门路,要花很多钱的。
这么说吧,从你这里买下茶叶,然后再在欧洲卖出去,赚到的钱,至少七成要用来打点,剩下的三成,还要和水手们分,我才能到手多一点?所以,要按你的这个价格来,我就没得可赚的了,不行,兄弟,你这个茶叶的价格要再低一点才行。”
这个法国佬说的当然也不是假话,的确,如今绝大部分的欧洲市场都对英国以及英国殖民地的产品关上了大门。茶叶这样的奢侈品,更是被严格限制。但是从法律上来讲,其实也不是没有合法的在欧洲出售茶叶的办法。这办法就是宣称,这些茶叶是缴获的战利品。
开战之后,英国人宣布允许民间船只袭击与英国交战的国家的船只,并且从缴获当中获利。作为回应,法国也宣布允许民间船只袭击英国船只,并且从缴获的战利品中获利。嗯,这基本上就是恢复了很多年前的私掠船制度了。
当然,怎样确认到底是走私还是战利品,这里面就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为此就需要走特别的门路,花不少的钱。所以,法国佬说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不仅仅是法国人需要钱用于跑门路,英国人自己也一样要为此跑门路的。
“但是船长,你们能做这个生意,你们是有门路的不是?和那些完全没有门路的家伙相比,你们应该能节省不少钱,所以你们已经有很多赚头了。”
“不错,我还有赚头,我要没赚头,谁干这个事情?我的确有门路,因为是老关系,我通过这些门路的时候,的确比一般的新人省时省钱省力。但是这个节省,是我凭本事跑出来的,由此带来的更多的利润,也是我应得的。而您现在因为我有本事拿到比人家更高的利润,所以就要求我让利给您,您不觉得这很不合适吗?”
于是两个人便就茶叶的价格争论了一番,最后还是法国人占据了上风,毕竟英国人,尤其是还在印度的英国人更需要钱。再说了,就算在法国人这里少赚一点,也可以在船票上再找回来一些。刚才几位船长已经向法国人打听过他们的船票的行情了。
“黑,真TMD黑!”这是英国船长们对法国人的船票的价钱的一致感慨。同时也忍不住产生出了“大丈夫当如此也”的想法。不过考虑到现实,他们虽然觉得涨价是一定要涨的,但是他们却也很难真的按照法国标准来收取船票钱。因为那些乘客中的不少人都是很有背景的家伙,他们拿法国人没办法,只好随便人家宰,但是,治不了法国人,我还治不了你吗?
不过就像拿破仑执政说过的那样:“只要决心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一位船长想出了这样的一个办法。
“我们可以利用不同的舱室,将有地位的人和没有地位的人区分开来,然后我们对上等舱的船票保持较为合理的价格,主要宰那些低等人。虽然他们身上的肉虽然少一些,但毕竟也是肉。”
“除了这样之外,我建议,我们还应该和哪些真正有影响力的乘客合作。”另一个船长说,“下等舱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不愿意就这样被宰。说不定还想要闹事呢。尤其是如果我们给头等舱优惠而只涨他们的价的话。”
“你说怎么合作?”有人问道。
“我们不能让头等舱的价格太便宜,相反,下等舱涨百分之多少,头等舱就也要涨多少,甚至更多,只有这样,才能制造恐慌,把票卖出去。然后等票钱到手之后……”
“等票钱到手之后,头等舱的票钱如数奉还,下等舱收上来的票钱,我们再和头等舱的乘客分账。这样又快又安稳,是个好办法。只是不知道那些‘高等人’牙口会不会太好,要是他们也和印度的那些大人物一样,给我们来个三七分账,甚至是二八分账,那就没意思了。”
“他们应该不会。他们能坐上那个位置,就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印度的大人物能这样和我们分账,是因为他们能帮我们办到我们办不到的事,或者是让我们本来能办成的事情办不成。但是如今坐我们的头等舱的大人物,手上已经没有真正的权力了,当然他们还有余威,还有和印度上层的联系。所以他们现在只能被视为是有地位的掮客,我们和他们分成的话,我觉的二八,甚至是一九都有可能,而且还是我们八或者九。”
计议已定,几位船长们便将任务分配了下去。大家分别行动了起来。
不久,谣言就开始在港口中流传,据说法国人又有新的军队被派遣到了南非,而且这次来的,还是针对东方的情况的军舰,嗯,就是卖给了英国人的“自由市场号”的前一款,那次捕鲸行动中,打得英国海军灰头土脸的那头“鲸鱼”。
“哎呀呀呀,你们还不知道啊?法国人的这条军舰是一条风帆蒸汽混合动力军舰。法国人原本已经把它放进了博物馆了的,但是现在,他们把她改动了一下,将原来的舷侧炮拆掉,换成了炮塔,然后就把她派到这里来了。这条船平时用风帆航行的时候,就不比一般的风帆巡洋舰慢,启动了蒸汽动力之后更是比我们在东方的任何一条船都快,再加上新式大炮和新式炮弹,我们在东方没有一条船比得过她的。要是她杀过来了,我们就都要变成俘虏了。”
“不是法国人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了的嘛?他们难道还会?”
“法国人送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黑我们的钱。法国人是什么德行,你们还不知道?他送我们到这里的合同已经完成了。而且我们带了多少值钱东西,法国人清楚得很,你说他们会不会再来抢劫一次?”
“我们不是已经有船在这里了吗?赶紧让我们上船走呀!在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不是太危险了吗?”
“我听说现在来的那些船上面的货物还没有全卖出去。他们要赶集卖出去的话,可能就赚不到钱,他们赚不到钱,可能就要提票价。”
一听到“提票价”这两个词,大家便一起改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