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顺堂第一眼见到余生安的时候，志在必得的信心有所动摇。
原本他以为一个月入几千块的音乐老师，随便聊聊就能轻松拿下，毕竟朋来娱乐的江湖地位在那摆着呢，而娱乐圈的灯红酒绿、日进斗金对普通人又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他只要把为他量身定制的“明星培养计划书”和盘托出，再稍加引导暗示，相信对方会立即同意签约。
但，当那个年轻人面带笑意和他打招呼时，他的这个想法瞬间破灭。
那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三四岁，1米75左右的身高，穿着偏休闲的黑色卫衣，配蓝色牛仔裤，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皮肤白皙，相貌英俊，双目黑白分明，温和而有神采，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身书生气，但言谈举止，从容不迫，思路清晰，给人一种不好糊弄的感觉。
“我知道这几日找你的人会比较多，所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直接跟你说说本公司的情况，以及我司针对你本人之后的发展所制定的计划……”
顾顺堂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察言观色、随机应变，面对什么人采用什么样的谈判技巧，乃是他的基本素养。
“呃……顾经理，”余生安忙出声打断，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是这样，我和嘉城一中的合约还没到期，所以我暂时没办法跟任何经纪公司签全职合约，我想这个情况，你应该了解。”
顾顺堂愣了三秒，面色诧异，问：“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准备跟贵校解约？”
余生安点点头，道：“是的。”
顾顺堂有些不能理解，追问：“你是对自己在娱乐圈的发展前景不看好吗？”
“那倒不是，”余生安否认，随即解释道：“只不过我现在这份工作，是家父费尽心思才帮我争取到的，我要有始有终，给他一个完满的交代。”
“你合约还有几年？”
“两年。”
“两年……”顾顺堂微微锁眉，道：“如果只是兼职的话，很多工作没法开展。”
不等余生安接话，顾顺堂突然盯着他问：“余先生，可不可以跟你说句交心话？”
“当然。”
“你本人喜欢这份工作吗？或者说，你做这份工作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终极目的么，”余生安认真想了想，道：“让下一代的孩子们体验到音乐的魅力，激发他们对音乐的兴趣。”
“如果你做了歌手的话，可以更好地实现这个目的。”
顾顺堂直言不讳，顺便补充道：“然后我们再说现实目的，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是钱，据我了解，中学音乐老师的工资水平是非常低的，而且也没什么地位，当然，我不知道余先生你什么情况，就我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好像单单工资这项收入，一年很难到10万块？”
余生安笑着点头，坦然承认。
“但你做歌手就不同了啊，以你的实力和现在的热度，再加上我们专业的包装和运营，可以让你一年的收入翻20倍不止，我相信届时令尊会理解你的选择。”
余生安微笑道：“做明星来钱快，这我绝对相信，只是我现在的情况，实在没办法配合你们的计划，真的非常抱歉。”
顾顺堂问：“余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已经和其他公司达成了口头协议？”
“没有，你们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余生安实话实说，“不过后面即便有其他公司找来，我的答复也还是一样。”
顾顺堂有点摸不清对方的套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拒绝得那么干脆。
无论你是要坐地起价，想谈一个更好的价钱，还是货比三家，看看其他公司开的条件，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许诺别家，难道是抖音？
轻轻叹了口气，顾顺堂站起身，道：“那打扰了。”
余生安也站起来，诚恳道：“再次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没事，这是我的工作。”顾顺堂和余生安握了握手，“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嗯！”余生安认真点头。
离开一中后，顾顺堂立即给老板打电话，汇报情况：“对方拒绝得很干脆，应该没有考虑过长线发展，而是准备趁这波热度捞笔快钱。”
电话里的声音道：“那就算了，这种网红对公司来说，也就只有头一个月的红利期，等他热度过去，泯然于众，后面反而要占公司资源。”
“是啊，我也觉得。”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长江后浪推前浪，明星一茬接一茬，更新换代得太快。
而意外走红的网红，更像是流星一样，一闪而逝、昙花一现。
所以，“及时将流量变现”是资本插手这个游戏的共同诉求。
本质上，他们只是把流量明星和网红当工具人而已，用完可随时丢弃。
朋来娱乐要签余生安，差不多也是这个逻辑。
而且由于余生安的热度正居高未下，他们还省了前期运营流量的成本投入，可以直接摘桃子。
历经两世的余生安，显然对此有所防备，他不会去那样的工具人。
之后，又有两家公司找过来，手段和目的大同小异，都是先画饼，然后用合约把你绑定，等榨取完剩余价值，再让你自生自灭。
余生安自然全部婉拒。
中午，余生安去食堂吃饭，刚打了饭坐下，突然一个陌生的女子在他对面坐下。
那女子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挑，容貌谈不上多美，但英姿勃勃，有种飒爽气质。
“你好，我叫穆雨时。”那女子突然做起自我介绍。
“你好。”余生安疑惑地看着她。
穆雨时爽朗一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感觉要搭讪似的。”
余生安笑了笑，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