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会审的地点,就选在按察使司的大堂,
窗明几净的厅堂里摆着三张桌案,两则围着一圈手持水火棍的差役,后面两个根漆木柱子顶起了纹画着流彩的顶梁,梁下挂着一块巨大的红木牌匾,上面用金粉刷了四个大字:
明镜高悬
高影疏作为主审高坐在首案,一改往日的淡雅模样,换上了一身青色暗纹印花华衣,淡粉色的裙摆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三千青丝用紫色绸带束起,简单的插着一件玛瑙点翠金钗,玲珑的耳垂上一边挂着一件金色凤鸟如意水滴耳坠,
这一身的装扮并没有过分的繁复浮夸,却将皇家的高贵在举手投足间展露无遗。
副案上左右分别坐着身穿朝服的四川承宣布政使竹宗臣和四川按察使周儒林,
三人正襟危坐,两侧的差役扶着手里的杀威棒像鼓点一般敲击的案堂的地面,嘴里拖着厚重的长音喊着:
“威~~~武~~~”
两个举着高大木牌的衙役分上至堂前,分两侧站罢,巨大的木牌面板用烫金大字一书“肃静”,一书“回避”,
堂门口站着不少围观的百姓,朝着里面探头探脑的,不过仔细一瞧,基本上都是熟面孔,
要说为这事儿还把江如月难为了一番。
本来安逸被收押之后,是由他来主持大局的,听闻今日是三司会审的日子,一上午的光景儿,成都绿营的几个正副把总,都来跑到守备署衙跟他告假,要去参审,
搞得江如月是哭笑不得,心说这还得了?那守备将官本来就不在,把总再都走了,绿营成了一群无头的苍蝇,成什么体统?
他不得不把脸一本,先锋、近卫、中军三营,每个营无论正副把总只能去一个,你们自己去选,
于是金铭尹、孟崎加上林牧之变成了三个选定的代表,和安欣、紫韵一起,前来参审
高影疏拿手里的这块醒木,重重的往桌案上一拍,
“啪!”
“带曾子仁、安逸上堂!”
安逸和曾子仁被收押在按察司的司监里,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道,也就是他们穿着白色的监服到堂上来的时候,才发现高影疏居然坐在主审的位置上,
“堂下何人。”
高影疏面无表情的走着会审的流程。
安逸的表情还是相当丰富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影疏,瞳孔里既是惊讶又是惊喜,但是当他看向副审的两个铁青面孔时,就觉得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恐怕少不了坐在主审的影疏跟着俩副审要来一场博弈,
曾子仁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自然知道安逸和高影疏的关系,这回高影疏做主审,自己还能捞到什么好儿?当他把目光看向竹宗臣的时候,却又收到的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这让他一时间心里有些慌了起来。
这俩人心里虽然所想的事情大相径庭,但是同事都忘记了腿上的动作。
“啪!”
周儒林一拍自己桌上的这醒堂木,斥道:“你们二人不知道这堂上的规矩吗?为什么不答主审大人的话!”
安逸这才悟了过来,俯身跪在了地上,朗声道:“堂下原成都守备将官安逸。”
“原四川代理都指挥使曾子仁”
周儒林转身朝着高影疏一拱手,恭敬道:“殿下,本官是否可以开始问讯?”
高影疏轻轻的点了点头,“老大人开始吧。”
说着,周儒林一转身,换上了一副凌厉的眼神,问安逸道:“安逸,你私自调动军中绿营,截杀曾府送葬队伍,尽屠曾家三十儿口,你可知罪?”
安逸辩解道:“大人,在下当日据绛云楼举报,有一股匪人打着曾府送葬队伍的旗号,劫走了绛云楼掌柜柳思意,属下本欲前往都指挥使司请示曾大人,但是介于曾大人再为老父置办丧事,未能面见,情急之下,只好私自调用官军,前往剿匪。”
“你放屁!”
曾子仁对于安逸的这一通胡编乱造很是恼怒,骂道,
“放肆!你们也都是为官之人,怎可如此口无遮拦。”
周儒林朝着曾子仁吹胡子瞪眼起来,然后示意了下安逸,
“你继续说!”
安逸拱拱手,
“是大人!当时带着人马赶往南山的时候,就看到绛云楼的掌柜柳思意被一群匪人绑在地上,肆意的虐.待,一时间怒不可遏,便下令全军剿杀,由于阴天雨大,直到看见曾大人才知道曾府的送葬队伍,所以酿成此事。”
曾子仁一脸怒气朝着周儒林拱手道:“大人,切莫听信他胡言!事前看到安逸围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差骑兵前去问询,没想到这个安逸,居然用火铳打死了骑兵,他下令冲杀的时候,早已经看到我了,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周儒林刚要开口问安逸,身后的高影疏到时先说话了,
“这么说来,你当时确实把绛云楼的柳掌柜抓起来了?她犯了什么罪?因何抓她?”
“她......她打伤我送葬队伍的军士,恶意阻挠丧葬队伍前行!”
曾子仁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稍微有些心虚,因为当时他到现场的时候是杨氏跟柳思意先闹起来的,所以他知道的东西,也都是杨氏告诉他的。
周儒林站起身来,朝着一旁的差役一指,说道:“去,带绛云楼掌柜柳思意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