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心中不由的发笑,这太祖皇帝传下来的文官御史制度,在高慈懿的眼里看来没少让自己的父皇吃苦头,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从古至今不管是圣君还是昏君,朝中臣属结党都是再稀松平常的事了,只不过区别在圣君的能够拿得住为首之人为自己用,而昏君通常都是被为首之人所用,往往最后也会导致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虽然大家今晚都是坦诚相待,但安逸总不能直接当着高慈懿的面儿说他父皇高由校吧?所以只是讲了这圣君昏君两个极端,具体当今圣上是这偏上还是偏下,就让这小王爷自己判断吧。
高慈懿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那你说,如何才能拿住这些臣属党首?”
“分权!”
“分权?”
安逸端起桌上的茶盏又呷了一口,应声道:“没错,分权!我举个例子,好比你所说的之前那位李阁部,这些个门生故吏和愿意唯他马首是瞻的臣属大多都是瞧着他背后插的那杆内阁大臣的旗子,朝廷没办法决定谁去拜在哪杆旗子的门下,但是有权力决定这旗子插在谁的后面。
我们不仅可以有李阁部,还可以有赵阁部、王阁部、刘阁部。这些旗帜如果立起来,那么也必然会有新晋朝中的学子们拜倒在他们门下,相形之下李阁部手里来自下面的权力不就被无形的分化了吗?
你们如果他还想攥住手里的权力,往下肯定是找不到了,朝中可用之人就那么多,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来吧?那么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往上寻找权力,也就是向朝廷向皇权靠拢,这个时候便是为君者拿住这位李阁部和他所有门生的好机会,不仅能把他过度膨胀的势力消弭于无形,还能让他用心为上做事。在这些旗帜之间取得平衡,不就是圣君所要做的吗?”
安逸这一番话把高慈懿说的陷入了思躇,他说的这些可以拿到朝堂上去做,但是不能拿到明面儿上去说,对于高慈懿这比安欣大不了多少的年纪,还在读着先生教的君君臣臣圣贤之道,听到这种颇有些厚黑的权术之论,内心深处必然是深有所感的,
“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好生厉害的白虎神!”
听着高慈懿的这一生夸赞,安逸却笑着摆了摆手,“此言差矣,说归说做归做,能懂这番道理的人不在少数,甚至不乏手握乾坤的人主,但是做起来却落得个国破家亡之境的人,古往今来也不在少数吧?”
安逸这话说的真切,权术就像是兵法一样,纸上谈兵永远都不能成就一代名将,非累累白骨堆砌所不能也,不是所有的商君之法都能带来一个纵横天下的强秦,所效之人不也有的只留下了一个积贫积弱的王朝而已么?
“我懂你说的了,其实包括这些科考入士的学子,他们站在那儿、攀附不攀附谁并不重要要,为上者只要能够抓住要害、均衡势力,让这些所有人最终所能争夺的东西都攥在朝廷的手里,那么自然他们就会按照朝廷的意思去做事了。”
安逸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是的,不过这些事儿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现在,就拿你刚才说的那个李阁部的公子来说,明知道自己犯错的情况下仍一往无前,以表其天下皆黑,为其独白,这才是人心丧乱的最大根源啊!”
高慈懿看着安逸,觉得面前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倒像是个内阁里纵论天下的老臣,遂开口问他道:“将军既有这济世之才,为何不去考个功名,反而要落在这行伍之间呢?”
安逸被他说得微微发笑,“惭愧惭愧,在下现在还只是个小秀才呢。本就无心于朝,不过想做个闲散的公子哥儿而已,只是世事无常啊,有时候荣不得你自己做主的。”
她说道这儿倒是忽然想起了件事儿,然后忽的就抬起眼神,似有深意的看向高慈懿,
高慈懿不知道安逸莫名的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先开口问道:“安大人可是有事要问?”
安逸低着眼眸,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谨慎的启齿道:“我要问的可能有些僭越,但是我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欣儿。”
高慈懿不知道安逸是要问什么,怎么有关欣儿的事儿还和僭越扯上了,朝着安逸笑着点点头,
“你我二人今晚谈天说地的,僭越的话说的还少了么?”
安逸听着他的话,然后顿了一顿,低声问道:“我不知道小王爷可是和安某一样,心里原本打算的也是做个闲散王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