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不能呆太久,马厩三天就能掏完了,再掏两天茅房,这活儿就算是完了,
他本来是想多掏几家,存点钱再走的,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因为他看着进城的难民越来越多了,要是耽搁得久了,他的先行优势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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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哪掏粪不是掏呢,去朝歌掏粪肯定更爽,工钱肯定也多,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挣点钱给儿子娶媳妇,
不,说不定还能给他找个后妈!
两天后,秦毅怀着满心的期望完成了掏粪大业,领着掌柜给的干粮,千恩万谢地出门去了。
然而等他来到曲城西门处,却发现大门紧闭着,门口多了些全副武装的士兵,
在这些士兵旁边,还有许多被绑着的人,从装束和脸色上看,怎么看都像是难民。
秦毅心中一突,连忙拐了弯,走到了旁边的僻静处,
许多人在他面前来来往往,一些闲言碎语不断流入了他的耳朵里,
“唉,这下出不去了,真是麻烦。”
“没办法,谁让国主去世了呢,最近这两天最好不要大笑……”
“为什么不能大笑?”
“你听着就是。”
“那些人为什么被抓?”
“好像说的是城主府遭窃了……”
秦毅的脑门上一下子多了不少冷汗,国主死了,难民不允许出城,这个场景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曾经也是个有几十亩地的人物,所以有些见识,他觉得十有八九不是城主府丢东西了,而是新君要杀人殉葬。
他连忙鬼鬼祟祟地跑回客栈,再次跪在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是个五十岁的老头,看到他满脸警惕:“你什么意思,工钱我可是给你结清了的……”
“掌柜的高义,我忽然间不想走了,能不能请掌柜的继续收留?我什么都愿意做,扫地,洗马,搬东西,什么都可以,你一天只需要给我一顿饭就可以……”
掌柜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做工从不偷奸耍滑,手脚也干净,而且还带着一个儿子,心下有了意思恻隐之心。
“你留下吧,不过你要老实点,要是我发现你有不良心思,我立马就把你辞了……”
“是是是,掌柜的你放心,我秦毅最老实了。”
秦毅再次留了下来,给客栈里洗马,扫厕所,扫地,擦桌子,什么都干,勤快得不得了。
期间他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些来往往的商人,学着他们说话,默默地趁夜把衣服洗干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本地人。
从第二天开始,客栈的客人一下子变少了许多,外面也变得风声鹤唳了起来,
他亲眼看到一个女子在街上发出笑声,然后被当兵得一棒子敲晕扛走了,临走前还骂骂咧咧:“国君都死了你竟敢发笑,找死!”
到了第三天掌柜的回过味儿来,沉着脸找到他,不过看他身上干干净净,满脸祈求,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
说完就转身走了,
秦毅连忙跪下来,大力地磕头,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祝福的话。
又过去两天,街上愈见萧条,客栈了完全没生意,连剩饭都没有了,
秦毅很怕死,不敢麻烦掌柜的,只是躲在房间里啃干粮。
掌柜的倒也仗义,还是让人送了两个窝窝头过来。
第二天早上,外面变得热闹了起来,秦毅在屋中闷得慌,便走到马厩旁边的院墙下,爬到一株歪脖子树上,静静地向外看了过去。
他惊讶地看到,外面竟然排起了白色的长龙,许多骑马的坐轿的都在其中,而在这些人身后,则是一些满脸麻木的,被人用绳子绑在一起的难民……
他心中不忍,却又无限恐惧,正要将脑袋缩回来,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是阿四,
那个牧童阿四!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长得相似的人吗?
刹那间,四目相对,阿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地看着他,直到双方的目光被其他的建筑物挡住了!
秦毅将脑袋缩回来,抱着歪脖子树抖搂成了一团!
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