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攀的森然,来自于那一个接着一个,如同待屠宰的猪羊一般,被锁链绑到那铜柱上的妖灵,而徐求道的森然,则是来自于这一百零八根铜柱所构成的法阵。
——这一八零八根铜柱所构成的法阵带着灼热无比的气机,浩浩荡荡的席卷开来,却是不闪不避,更没有丝毫忌讳,若非是退闪的快的话,这无回谷周遭众多围观的修行者,只怕都是会被这法阵卷入其中。
一口气退出三里方圆,太攀和徐求道才是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太攀目光环绕了一圈,以那无回谷为中心,方圆数里内,所有的修行者,脸色都不是很好,那些见机不够快的,则是灰头土脸,至于说余者八大宗派的修行者,脸上的不满,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但不满归不满,这八大宗派的修行者,却是谁也不曾对天师府之人,恶言相向,甚至那些愤愤不平的后辈想要言语之时,也是被旁边的神境修行者制止。
显然,这便是天师府被八大宗派,被整个修行界压制了三千年之后的一次发泄。
法阵席卷之后不久,天地之间,尘埃尽散,那一百零八根铜柱,已经是不至于何时,消失在太攀的面前,那无回谷中,只留下一个上万道锁链,从地缝火沟间延伸出来,将众多的妖灵们,牢牢困锁。
“天罡地煞雷火绝阵。”
“天师府好大的魄力,连镇山的法阵,都摆了出来!”
片刻之后,冷着脸的徐求道,嗤笑了一声。
在这法阵席卷开来的刹那,徐求道就已经是对天师府的谋划,了然于心。
“镇山法阵?”太攀眼角跳了跳,朝着徐求道一礼,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愿闻其详。”
“这法阵,唤做天罡地煞雷火绝阵。”
“你方才若是用心,便能发现,那一百零八根铜柱,虽然都是上大下小,一般无二,但实际上,其中的三十六根,其头圆,余下的七十二根,接地为方。”
“正是以天罡地煞之数,合天圆地方之势!”徐求道也丝毫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太攀一问,徐求道便立刻的回答道。
而在徐求道说起这些的时候,不止是太攀,他们旁边的几个神境大修,也都是不动神色的,靠近了几步,听着徐求道的言语,面带好奇的同时,脸色又各有不同。
“自天师府成立以来,天师府与万灵山,便是水火不容。”
“数万年来,天师府,可谓是起起落落,但无论天师符如何的衰弱,甚至是到了传承都快要断绝的地步,万灵山中,也从来没有绝世大妖踏进西蜀益州,将天师府的祖廷,彻底夷灭。”
“和也?”
“他们靠的,就是这天罡地煞雷火绝阵。”
“这法阵,上承天雷,下接地火,乃是这天地之间,一等一的杀伐之阵。”
“若单论杀伐之功,天地之内,此阵或许可称第一!”
“最为可怕的是,这法阵,从布下的那一刻起,便无时不刻不在吞吐穹天之上的雷霆之力,以及大地之下的无穷地火。”
“西蜀益州,之所以被称之为天府之国,便是因为当年的川主李冰治水的时候,又有天师府之人,借着那改天换地的机会,在益州祖廷,埋下了一千零八十根天罡雷火柱的缘故。”
“一旦这法阵当中,积蓄了万年的天雷地火爆发开来,休说是那天府之国,西蜀益州,便是整个汉境,帝国九州,都是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而这一千零八十根天罡雷火柱,到底埋藏在什么地方,这天地当中,除开历代天师府道主以外,无人可知!”
“没过千年,天师府道主,都会以秘法,令这一千零八十根天罡雷火柱中积攒的天雷地火宣泄出一部分,以免这法阵当中,天雷地火之力,过于强盛,从而是糜烂这万万里神州。”
“正是如此,天师府的传承,哪怕再是如何的风雨飘摇,也从来不曾断绝过。”
“天师府好歹也是九大宗派之一,声名赫赫。”
“其镇山法阵,怎么会如此的恶毒!”
“徐道兄莫不是在虚言诳我不成?”太攀皱着眉头,徐求道所说的这些关节,在万灵山中,却是从来不曾有过记载。
“不过细想来,天师府之人,不就是这玉石俱焚的性子?”
“既然如此的话,他们的镇山法阵,是这等恶毒手段,倒也说得通了。”
“只是,这无回谷就在这司隶之地,于长安城,可谓是毗邻而存。”
“天师府之人将这天罡地煞雷火绝阵搬到这无回谷中,难道就不怕出了什么意外,弥漫着长安近郊,惹得天子震怒?”很快,太攀便又是一个疑惑生了出来。
这天地,虽然是道法显圣,但人间朝堂的力量,却丝毫不逊色于九大宗派当中的任何一个,甚至是犹有过之——不说那镇压一些的大军,便是当朝天子手中的赤霄剑的威能,便非是寻常的合道半仙所能抵挡。
“天地大变将起,幽冥鬼差,不履凡尘。”
“天师府要诛除这上万的妖灵,若是不以这至阳至刚的雷火击之。”
“这上万的妖灵一旦陨落,那这无回谷中,顷刻之间,便是化作一至阴至毒的绝域,孕育出不知道多少的厉鬼怨魂。”
“一口气陨落上万的修行者,纵然是当年战国时期,杀神白起坑杀降卒四十万,也不过如此了!”
“为了平定长平鬼域,整整战死了十一位合道半仙。”
“有此旧例在前,天师府挟大势而行,这天地间,又有谁能阻止其在这无回谷中布下这天罡雷火之阵?”
“无非便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不过此次之后,无论如何,帝室对天师府,怕是会越发的忌惮了。”徐求道的言语,依旧是丝毫不曾停歇,而在其言语之间,丝丝缕缕的,絮状的烟雾,也是在那法阵余威的掩饰之下,往四面逸散而去,趁着周遭的修行者,因为自己一番言语心神动摇的同时,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这些修行者的心湖之内。
而这一切,太攀虽是洞若观火,却完全没有要提醒的意思,甚至,太攀更趁着机会,在那堆积起来的薪柴上,有浇了一把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