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悲是喜的感慨之中,长安城都城隍的身影,也是缓缓的,消散于这宣室殿中,而在那之后,汉帝刘启,才是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口长叹之间,有慨然,也有惋惜。
他很清楚,这一遭之后,这位庇护了他这一脉三千余年,维持了六代帝室轮转的都城隍,和他这一脉之间的情分,便算是彻底的耗尽了,自此之后,这位长安城都城隍,便只会如寻常神祇一般,高居于云端之上,俯瞰芸芸众生,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插手帝室轮转的行为,同样的,在这之后,帝室一脉,也休想是在通过这位都城隍,得知这天地当中的局势,最为详尽的变化。
“只能如此了。”惋惜之后,刘启的目光,复又变得坚定。
神祇有神祇的坚持,而他作为帝王,也终归是有帝王的坚持。
“匈奴,必然要灭。”
“然,卧榻之侧,有诸王虎视,哪一代的帝王,又敢腾出手来,心无旁骛的,针对匈奴?”刘启回到案桌面前,缓缓的将自己面前的地图摊开。
这一副地图,乃是匈奴帝国的地图,地图当中,详尽的描述了匈奴帝国当中,各大部落的所在,以及天时变幻的时候,各大部落,以及草原上无数兽群迁徙的路径,乃至于那苍茫的草原之下,一处又一处的河甸,暗涌,沼泽等等,种种种种,详尽无比。
这一卷地图,是帝室传承以来,最大的秘密之一——自高祖白登之围以后,帝室一脉,无论是哪一位帝王在位,都不曾对那虎视于北方的匈奴帝国,有丝毫的疏忽,这一卷地图,自高祖一朝描绘出匈奴帝国的轮廓以来,其后每一代帝王,都会在这地图上,增添修改几笔,到现在,本朝将末,匈奴境内,大大小小的地域草仓,早就是被帝室一脉摸了个清清楚楚。
甚至是那帝都龙城的所在,以及龙城迁移的方向路径,乃至于匈奴帝国祖廷,狼居胥山的所在,帝室一脉,都是有了几分线索。
若非是受制于诸王,早在文帝之时,帝室一脉,早就尽起大军北击匈奴,将高祖遗恨,洗刷得干干净净了。
“真是便宜了你这小儿!”
“如今,朕已经是将你的道路,给彻底的铺平,你前路上的障碍,亦是被一一斩除。”
“若是如此,你都还不能扫灭匈奴,以告慰祖宗的话……”刘启摇着头,再是带着留恋无比的神色,将面前的一卷地图,缓缓的收起。
内定诸侯,外扫匈奴,这是何等的功业?
尤其是匈奴,自春秋战国开始,甚至于更遥远的商周时代,再到强秦统**,御八荒,这匈奴边患,都始终不曾彻底的解决,若是有哪一位帝王能够完成这样的功业,这帝王的身前身后之名,可想而知。
“可惜了,时不我待!”遗憾无比的声音当中,刘启面前的桌案上,一道赤红色的剑影,一闪而过,剑影之后,那桌案裂开,于是那帛图,便是从那裂缝当中跌落进去,不见了踪影,之后,那桌案,又是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无回谷那边,哪些神祇们,也该是介入其中的吧。”
“风兄弟,朕能为你做的,也仅此而已了。”刘启的目光垂下——弑神兵的气机弥散开来之后,神祇们必然会强闯无回谷,以回收那弑神兵,这样一来,笼罩于那无回谷当中的法阵,自然便会被那些神祇们破去。
这是在最早的时候,在风孝文得到这一柄长平剑的时候,就必然会有的后路——长平剑出鞘,必然惊动神祇,只要能够撑到神祇的到来,风孝文,自然能够觅得一线生机,只是,这本该是风孝文的生机,在如今,却是成为了那无回谷中,众多妖灵们的生机所在。
只是,刘启也如其他人一般,完全不曾想到,这无回谷中,会有第二柄弑神兵的出现,甚至,那长平剑上的气机,还将那第二柄弑神兵的气机,给完全的覆盖敛藏,以至于到现在,这天地当中,无论是宣室殿中的刘启,还是那些正赶往无回谷的神祇,亦或者说是就在无回谷中的那天师府的老道人,三者之间,都无一人,能够察觉到,这无回谷中,还有这第二柄弑神兵的存在。
清冽无比的剑鸣当中,是那苍白如雪的剑光,一位极尽巅峰的神境大修,舍生的一击,再加上长平剑本身,威势只绽放到一半,就又被强行拢入剑光的不甘,在那剑鞘被炸裂开来的瞬间,席卷而起,整个无回谷中,血色的氤氲,陡然消散,无回谷中的无数修行者,无论是人是妖,眼前,只余下按一片苍白的雪光,到这无穷的冷意弥散而过,叫每一个修行者都是心中发寒,这雷火阵中,那极尽炽烈的地火雷光,在这如雪的剑光掠过的时候,也都是失了颜色。
“不妙!”
在那剑鞘炸开的时候,那天师府的老道人,便已经是有了新的动作。
其终归是一位合道半仙,立于云端之上的存在,无论是经验还是果决,都是上上,是以,虽然还不清楚,自己手中的剑鞘,为何会陡然炸裂,但这位老道人却很清楚,此时完全不是追究此间缘由的时候——他始终不曾忘记,他们这无回谷之行,最重要的目标,便是这一百零八根雷火柱,只要这一百零八根雷火柱能够凝练成功,哪怕是这雷火阵中,还有妖灵脱出生天,也都能够接受。
是以,在察觉到这变故的一瞬间,这道人的衣袖,便是一摇,周身的真元,鼓荡着,如同一重一重的的帷幕一般,凝结做实质,层层叠叠的笼盖于那长平剑和那雷火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