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春堂的尸体随着鲜血咕噜咕噜被吸食的声音,逐渐干瘪下去。
安无声扶着一棵树站着,气喘吁吁。
他刚才逃出来的时候,伤势重得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只好驱使活尸先吸干了周围那些手下的尸体,就算其中有他的侄子,那时候也顾不上了。
这终于让活尸把脊椎骨重新连接了起来,并传递了一部分精气,让安无声恢复了一些力量。
可是就算这样,刚才他们两个埋伏鲁春堂的时候,还是差点被这个黑汉子反杀。
北漠王庭的贺连霸极道,被他练到肌肉一鼓,如钢似铁的境地,恐怕在整个北漠王庭也没几个人能比他更强。
要不是活尸脖子折了还不死这一惊悚的事情,让鲁春堂出现了一刹的惊讶呆滞,露出了致命的破绽,恐怕安无声就要继续逃了。
“但事实终究是我赢了。”
安无声感受着活尸吸血的时候,通过一种莫名的联系,传递到自己体内的精纯元气,看着体表那些散乱甚至好像要破裂脱落的血色细线,又渐渐恢复了光泽,刚才被打之后,惶然失措的情绪逐渐被压下。
“好运,还没有离我而去。”他念叨着这样的话来坚定自己的信心。
安无声一直认为他是幸运的,回顾他过往的经历,他的幸运几乎已经达到了一种可以认为自己“天命在身”的程度,每一次遭遇低谷的时候,后面总有更大的好处等着自己。
在小时候,他只是海边渔村里的一个小混混,每天无所事事,招惹乡里闲话,可是有一天他在海边遇到一个半死的拳师,那人因为被仇家追杀,受了重伤断了手筋,却还有制服这个小混混的力量。
安无声被那个人威胁着,把他带到自己家里住下,伏低做小,察言观色,竟然哄的那个人把他收为徒弟,暗中教他一些拳术,又给了他一笔钱,假装慕名而去,到那个仇家的拳馆里学艺。
后来他把两家武学融会贯通,悄悄设计,把两个师父都害死了,准备窃夺拳馆,却被朝廷的人发现,只好流亡外地,又因为水性和身手都不错,被海盗看中,没过两个月,他就夺了那伙海盗头领的位置,占领了鱼头三岛。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鱼头三岛不过几年的时间,原本一百多个海盗,就像滚雪球一样,膨胀到了接近万人,威风八面,随意出入都有上百人簇拥,简直觉得皇帝老子也不如自己。
后来官兵围剿,他抵挡艰难,本来已经有了从鱼头三岛逃走的意思,却又遇到叶飞虎来投靠,牵起了跟西海各岛的一些关系,用大量的火炮,高明的海战守住了这三座岛屿,有了海盗之王的名声。
等他这两年觉得早年打拼的暗伤发作,精力滑落,竟然又恰好在梦中得到了那门神乎其神的武功。
那门功夫叫做《天蛇尸助大法》,虽然好像并不完整,但光是前面的部分,若能练成,就可以打破寿命极限,活上几百年光阴,甚至还能驾驭群尸,操控蛇虫,入水不溺,入火不伤。
他将信将疑练了数日,果然有些感觉,越练越是深信不疑,大喜过望,立刻谋求修炼后面步骤的方法。
这门功法最开始不过是仿照天蛇的呼吸吐纳,只有疗养伤病的作用,算是基础中的基础。要想更进一步,就需要练出活尸。
按照功法记载,取七日未葬之全尸,埋在风水**之中,用石灰覆盖,依照秘法每日用特殊仪式浇血、祷告,要三年时间,才能让尸体有自行坐起的异状。再过三年,化作僵尸,躯体僵硬,蹦跳而行。又过三年,才能练就活尸,动作如猛兽,迅捷凶悍。
这时,修炼者用秘法驾驭活尸,则每次活尸吸血,都会把最精纯的精气反馈给驭尸者,让驭尸之人可以安坐辟谷,凝得玄奥气机,打破寿命界限,从此能够施展功法中记录的,如制作瘴气、巫蛊咒人等手段。
如果只是这样,安无声应该至少要再练九年,可那功法中还有一句“若有百年不朽之尸,可以调换秘仪,三十六日夜即可功成,再于七日内寻七名洗髓换血者,供养活尸,则驭尸之人,可直入天蛇大法大成境界”。
那个时候,安无声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天助我也。
从他潜入周家偷走了第九代海皇的尸体开始,这个局就布下了。
用海皇金身炼制活尸,派人炮轰大擂台赛,挑衅当世仅有的那些洗髓换血的武人,把那些心智不坚、可能被海王威吓溃逃的乌合之众先行调走,不惜用剩下的所有心腹精锐来继续激怒这些顶尖武人。
最后让他们不知不觉沉浸在金银五毒瘴气之中,方向不变,五感混淆,再一个个猎杀。
这一局若是成功,安无声将一举超越当世所有拳师,长生不死,到时候就是称神夺帝也未必不可。
前面一切都很顺利,可他瘴气尚未完成,就有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家伙闯入,展现出了全然超出安无声从前对武术家认知的力量,让他心胆欲裂。
未完成的金银五毒迷瘴爆发,不但毒力效用大大减低,还缩短了时效。原本能够笼罩鱼尾岛至少五天五夜,现在恐怕只能维持几个时辰。
但是,在这样的瘴气之中,只有安无声的视力、听力不会受到影响,他优势很大。
而且他终究是已借着瘴气爆发逃出来了。
这就让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天命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这次的事情不过就像以往的那些困难一样,只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好处。’
‘没错,功夫练到了骨子里、洗髓换血的海王,肯定也远远比不上刚才那个人,等我先干掉其他人,治好了伤,变得更强,再去把他也变成大补药,就能超过秘法记录之中的效果。没错,这不是天降大祸,这是意外之喜呀!’
安无声越想越是激动,呼吸急促,那些白雾在他口鼻之间随着呼吸进进出出,越来越笃定的心态,彻底压过了刚才几乎被那个人打死的惊慌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