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三环外,城市东南角。
夜晚的陵园,有种特有的幽静。
缓缓驶停的小汽车,一家三口,默不作声。
林宁没有下车,这是父母答应送自己来的唯一条件。
有求必应的父母,为何如此忌讳自己跟死人有交集,林宁理解,但不赞同。
在林宁看来,人总是要死的,区别只是早晚,只是快慢。
“回去吧。”
十分钟后,副驾,看着后排一动不动的儿子,宁婉轻声说道。
“在待会儿。”
回过神的林宁,眯了眯眼,和小老头是在病房认识的。
那天,小老头躲在卫生间哭,那天,自己奚落过他。
“叶老是喜丧,87,比大多正常人都活得久。”
儿子的忘年交,林建国有接触,据说祖上中过进士,是个雅人。
“87?呵,我偷看过他的病籍卡,上面那一撇,是他自己添上去的。”
“.........”
“唉,回去吧,爸爸妈妈明天还要上班。”
又是一阵沉默,宁婉轻叹了口气,说。
“哦。”林宁闷哼了声,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比来时安静。
侧倚着车门的林宁,眼神迷离的看着指尖的美甲。
世事无常,最后次跟小老头见,还是扩散前,还说要跟天斗一把。
结果现在,小老头成了堆真白骨,自己成了个假姑娘。
“有没有想过你的病?”
副驾,宁婉率先打破了车厢原有的宁静。
“怎么了?”后排,林宁疑惑道。
“爸爸,妈妈一直在刻意回避,但有些事并不是我们不去管,它就不存在。有些问题,我们始终是要面对的。”
不等林宁开口,宁婉顿了顿,继续道。
“你上次扩散,医院给的建议是回家保守治疗,韩医生建议我和你爸爸趁年轻再要一个。”
“呵呵,所以呢?”
母亲的意思不难理解,沉默片刻,林宁笑着问道。
“告诉妈妈,现在的你,经得住查吗?我说的是医院。”
“不怕体检,怕的是裸检。这么跟你说吧,没了女装,我会死。”
再次看了眼系统,林宁自嘲的笑了笑。
之前换衣服,试过少穿一件,可惜的是,痛感仍在。
“会死?”宁婉问。
“嗯,病发那天如果不是你给我套了假发,内衣,睡裙,我这会儿已凉透了。”
“嘶,所以,你说的那位老先生......”
全程默不作声的林建国,倒吸了口凉气,没等话落,便被爱人打断。
“闭嘴,这事儿以后谁都不许提。”
“........”
后面的路,狭小的车厢,呼吸可闻。
直到回家,心思各异的一家三口,都没说过话。
湖畔新城,A102,1L,卧室。
看着窗边愁眉不展的爱人,打着哈欠的林建国,关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