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同型号飞船的性能高低,除了使用材料不同之外,最大的差异就是飞船主脑。由于生物神经系统的复杂性、唯一性,从原理上讲没有两台完全一模一样的飞船主脑,哪怕它们是由同一个设计师设计、同一个工厂制造,也总会有细微参数上的不同。
另外还有一种不同,就是后天的学习环境不同。两台相似的飞船主脑,从第一次启动就分别让两个性格、身份、工作、受教育程度完全不同的飞行员操作,相处的时间越长,这两台主脑的差异就越大,往往会对同一件事儿做出截然不同的处置,这就叫学习能力。
洪涛每天除了做正经事儿之外,一般都会在驳船的逃生舱里待着。基地空间站里舒服不?恒温恒压能随时更换空气,还能不泡在黏糊糊的衍生物溶液里。可洪涛待一会儿就会觉得别扭,总觉得不是自己家,看哪儿都生分。
现在要把亲大爷拆了,不光拆一次,是来回来去的拆,即便有冬眠者机器人协助,那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保持它的完整性。至于说亲大爷会不会感到疼,会不会因此而伤心,洪涛觉得吧,也不是没可能。
“亲大爷,咱俩相遇也算是缘分,既然缘分到这儿了,我也就说点不中听的实话。刚开始你是我唯一的主脑,那真是相依为命,没有比你再对我忠诚的了,说钻虫洞毫不迟疑。可是进洞以后呢,先是二大爷对你指手画脚,然后又是实验室那些主脑吆五喝六。好不容易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吧,人家的主脑更厉害,连二大爷它们也得俯首帖耳。你就更惨了,苦活累活都让你干,我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可想帮我也帮不了,你们主脑之间比的是计算速度、处理流程量和负载带宽,哪一样拿出来你也没它们几个高。是不是你就得一直甘居它们之下了呢?这事儿我想了好久,每天想,想的睡不着觉,你猜怎么着,还真想出了点眉目,听我给你念叨念叨啊……”
但拆是必须的,在满足自己还是体谅别人的问题上,洪涛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前者。同时还得兼顾一下后者的感受,假如能让亲大爷主动同意,那负罪感就会小很多。这叫啥?这就叫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
亲大爷会这么傻,自己同意别人把自己拆了吗?如果它的智能程序设计者之前遇到过洪涛这样的人,可能就不会同意。
很遗憾,星际大移民时代的新伊甸人并不太擅长于细微情绪的揉捏,对人性也没他们老祖宗研究的那么透彻,毕竟此时的资源相比地球时代要多的多的多,真没必要去琢磨这么细致。
所以亲大爷在假死了一会儿之后,好像终于计算明白了,毅然决然的相信了这通忽悠,准备慷慨献身去追求自身的质变与灵魂的升华。
然后洪涛又干了一件更虚伪的事儿,他把对亲大爷的拆解工作委托给了娜塔莉亚,由这台计算能力超群的基地主脑亲自指挥。
听着好像是挺重视的,我给你找个了世界名医主刀。实际上,您解剖朋友的身体不是为了给人家看病,只是想满足自己的需求,最终能不能复原还是个未知数。
娜塔莉亚对这位新主人的命令还真当回事儿,也别去啥空间工厂了,把亲大爷牵引到空间站的货舱里,亲自指挥着几台智能机器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艘驳船拆成了零件。
为了百分百执行主人的命令,娜塔莉亚做了一件让洪涛目瞪口呆的事儿,居然能边拆解飞船边保持着亲大爷的完整性,实在需要暂时分离的部件也没关系,会用虚拟模式维持神经元系统的连接,就连亲大爷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原来的部件,哪个是后期补充的。
“模仿落后文明的飞船建造技术意义不大,也没必要如此小心,完全可以利用落后文明飞船残骸建造出多艘样品进行拆解分析!”被洪涛好一顿夸之后,娜塔莉亚也有点飘了,觉得还能更好,于是提出了她的合理化建议。
“……哎,孙贼!你倒是早说啊,合算我亲大爷白牺牲啦!”洪涛的反应让娜塔莉亚差点死机,刚刚还是夸奖,怎么转脸就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