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来自王鹤的传承,唐民默默记在心尖尖,跟谁都没有提起。
路恒邀请王鹤入帐,拍了拍他的背:“唐将军,有机会一定要去纪念碑看看。在陈县同你奋战过的袍泽,都在那里。”
唐民默默点头。
纪念碑,咸阳,自己一定会去看看的。
前提,是灭了陈匪!
陈匪未灭,他如何有颜面面对众多守城的兄弟?
进了营帐,还有两人。
都是穿着秦将武士服的年轻将领,看衣服编制,是路恒手下的两位五百将。
唐民坐下,路恒给他倒了杯酒,问道:“唐将军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唐民顿了顿,坦诚道:“路军侯,周文十万大军压进,咱们真的有把握吗?”
他这话说的很直白,四千对十万,换谁谁都没把握。
你在晚宴时表现的那么自信,我很怀疑。
路恒沉默了一会儿,倒也不生气。
“唐将军,你是唯一与陈匪正面交手的勇士。陈匪的战力,你觉得如何?”
唐民道:“当初陈涉进攻陈县,也是号称十万大军。”
“这些人多是流民和被裹挟之人,十万军中,真正可战之兵不超过万人。”
唐民看着路恒的眼睛,“哪怕是这一万可战之兵,战力也不如吾等守军。”
路恒点了点头,“到和我们预想的一样。”
唐民怕他因此心生轻视,连忙道:“陈匪部众战力虽不如大秦,却是人多势众。而且.....陈匪的战力也在与日俱增。”
这话倒是实话。
陈涉军团第一天攻城,啥也不准备,直接被陈县守军吊打。
后面越打越有经验,对陈县守军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这正是唐民担心的地方。
周文大军一路所向披靡,攻克沿路郡县,刷了不少经验。
而中央军虽装备精良、士气可用。军队人员构成却是没打过什么仗的大秦二代。
真要说谁更能打,没交过手,谁也说不清楚。
路恒饮了口酒,苦笑道:“说句实话,完成没把握啊.....”
唐民吃了一惊,路恒的态度和晚宴时判若两人。
这货晚宴时这么嚣张,是想在通武王面前表现自己?
唐民忍不住有些失望。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就算对方是十万只狗,放着给吾等砍杀,怕是也要砍上三天三夜.....我也不怕唐将军笑话,我虽为军侯,也是第一次打仗。”
路恒仰头一饮而尽,慢慢将酒杯放下,望向唐民的眼神,也是变得愈发的坚定。
“可是唐将军,难道因为没有把握,我们就不打了吗?难道因为反贼人数倍于我军,我们就会退缩吗?”
“我们不会!因为我们不能!”
路恒猛然起身,“如果连我们,这支号称大秦最能打的军队都退缩了,天下还有谁能与陈匪一战?”
“我们的背后,是关中广袤的土地,是期盼我们大胜的家人,是对吾等给予厚望的陛下!”
“所以啊,唐将军。面对十万大军,我路恒可以没有把握,绝不能没有可战之心啊。”
唐民看着路恒,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庞,不见得比他大几岁。
甚至因为没经历过战火和苦难,路恒身上的铁血气息,还不如唐民这个百将。
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路恒的身躯微微颤抖。他那张坚毅且年轻的脸上,存在着某种唐民看不懂的东西。
多年之后,唐民才真正知道,曾出现在路恒脸上的东西,名为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