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正昌虽然赶来,已与妻子天人永诀了。
这一年吴秀莲刚十三岁,三弟吴驿庭才八岁,四弟吴轩庭五岁。
吴驿庭虽然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天庭饱满,长得十分俊秀。
口齿伶俐,思维敏捷的他对父亲道:“阿爹,新娘将两只金元宝还有好多碎银全部托付给隔壁的胡屠户了。”
两个金元宝,对于这贫困的一家,已是一笔巨款了。
吴正昌一拍大腿道:“这婆娘怎么如此没脑子,金银怎好轻易托付外人……”
刚遭丧妻之痛,又经破产之灾,眼下还有四个孩儿嗷嗷待哺
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吴秀莲目光坚毅,说道:“爹,我们去向胡屠户追讨!”
吴驿庭也附和道:“对,不能让他黑了我家的钱。”
吴轩庭道:“爹,我肚子饿,我要吃肉。”
吴正昌发觉三个孩子,全部面有菜色,显然没有吃过饱饭了。
倒是那小儿子长得白白胖胖,只可惜耳朵聋了。
原来王氏起光嫁给一个富户,结果丈夫老死了,又改嫁给他当续弦。
吴正昌虽穷,可是吴家是米行镇大户,很有势力,祖上也出过高官。
其祖父据说曾经出任过杭州知府,很有声望。
可惜富不过三代,传到他手里,仅有一个破院子。
幸好他改建了一下,开了个木行,生意渐渐有起色了。
他妻子与大女儿不幸全去世了,据说全是肺痨,是妻子过给服侍的女儿的。
吴矮子目光闪烁道:“我们回家再想办法,那胡屠户只进不出的,得好好商量一下。”
吴秀莲毕竟年纪大些就问道:“爹,你怎么赶回来了啊?”
吴正昌叹气道:“其实这是沈县令的妙计,明里叫我们出海运货,暗中装载官兵回来剿匪。”
米滧河往东注入渡江运河,渡江运河往南与南横运河交汇,再向东入海的。
因此米滧河是直通东海的,强盗从东海过来烧杀抢掠异常方便。
这时里长张斌正组织人们,在敲锣打鼓迎接沈县令。
好多人竞相奔告:“陈德昌这个杀头鬼,被青天大老爷沈县令当场格杀了。”
也有人骂道:“迭个无头鬼,终于死了,否则要天打雷劈的。”
原来早先芦苇荡里动静,是沈县令率领官兵抓捕以陈德昌为首的强盗。
沿街沿铺,好多百姓在围观,沈县令正乘在轿里往东来。
吴秀莲突然指着上街沿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太道:“爹,当时二姨她也看见新娘将金元宝塞给胡屠户的。”
吴正昌一看绰号叫小皮榔头的吴陆氏,原名叫陆娉珍,是他远房堂妹,心里不由格登一下。
就在这时有人大叫道:“据说胡屠户是强盗的内线,他身上藏有两只金元宝,全部被官府没收了。”
吴正昌一听连忙叫屈道:“青天大老爷,那金元宝是我娘子嫁妆,从她娘家带来的。”
沈县令此次立下大功,全剿强盗,因此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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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坐在轿子里享受百姓欢呼,突然听见扫兴的话,便威严地扫视着吴正昌。
里长张斌连忙过来厉声道:“吴掌柜不许胡说八道,这是赃款,理应要没收的。”
吴正昌急得双脚乱跳道:“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这金元宝是我娘子逃命时塞给胡屠户叫他保管的。”
这时街坊们全部哄堂大笑起来,竟然还有人连两只金元宝无法保管,竟然要托街坊来保管的。
这时胡屠户也给五花大绑押解过来了,沈县令喝问道:“大胆刁民,你如实招来这赃银如何得来的?”
金元宝一旦到了胡屠户手里,他如何肯将它吐出,想不到最后他反丢了一条命。
他眨巴着小眼睛道:“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这金元宝是隔壁吴王氏还我的债,经年累月利滚利就有这么多了。”
吴秀莲冲过来道:“你胡说,当时二姨也在,看见新娘将金元宝塞给你,叫你保管的。”
胡屠户恶狠狠瞪着吴陆氏道:“陆娉珍,我在初八看见一个死……”
陆娉珍讲话笃悠悠的,句句带刺的。
就像小皮榔头敲人起初不甚痛,事后余痛绵绵,夜不能寐的。
初八夜里她正从姘头施祖强院里出来,怀抱一个死婴。
陆娉珍便支吾道:“我隔得远,没有看见。”
胡屠户得意地笑起来:“青天犬老爷,这确是吴王氏还我的欠债。”
吴秀莲大叫道:“二姨,当时你离我们才三丈来远,明明听见的。”
吴陆氏连连摇手道:“你这小娘皮,胡说八道,我与施祖强一起逃命的。”
施祖强虽然惧内,可是姘头有难,也只好出头道:“回青天大老爷,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