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伶静沉默一会儿,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前确实很想叫他出丑,总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为何恶没有恶报?但我现在……好像没那种报复的想法了。”
姚娘问:“你不恨了?”
李伶静蹙起眉,“恨,我当然还是恨的,我和他订的是娃娃亲,听说在我不记事的时候,他还背着我抓过蝴蝶,长大后虽然来往少了,但我一直以为这辈子会与他白头偕老,谁知道只因一个香芷,他就能狠心把我赶出家门,我在庙里住了那么久,如果不是自己有嫁妆傍身,恐怕早就病死饿死了……他若是真心爱香芷,为了给香芷名分而休我,我倒也能敬他有担当,可他是怎么做的?”
李伶静咬住下唇,低声咒骂:“他窝囊、懦弱、无耻!不承认自己宠妾灭妻,硬生生往我身上泼脏水!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仿佛他让丫鬟生下长子是被逼无奈一般,真是恶心!”
“这么久了,也没听说他要将香芷扶正……”姚娘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对李伶静说,“谢律人在翰林院做事,是七品编修,下一步应该是想要升六品侍读,你若是想要报复他,只需要等下次侍读学士来光临时,抹黑他几句,虽不说丢掉官职,至少能让他在翰林院不那么好过。”
李伶静还是摇头。
“以前我的心很窄,满心满眼只有复仇这一件事,可现在我有忘忧阁,忘忧阁里又有这么多姑娘,我要想办法养活大家,还想要大家过得更好,想要我们忘忧阁名动盛京,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谢律这等小人身上。”
她轻松一笑,看着姚娘说:“暂且随他去吧,等我把我想做的事全部做完了,兴许就有闲心收拾他了,现在实在腾不出空来。”
姚娘笑:“伶静,你变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也这么觉得。”
李伶静放下手里的东西,忽然心潮涌动,转身走到二楼供奉神仙画像的地方,点了一支香,虔诚的在画像前拜了拜。
“我希望这世间女子,都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
画上是时羡鱼,水墨风不那么写实,重在表现人物气度的洒脱与率真,画中女子衣袍翩然,如风生云起,楼里的姑娘们管这幅画里的人叫忘忧娘娘。
希望踏入忘忧阁的每一位女子,都能忘却过往种种忧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这一刻,李伶静仿佛悟到忘忧阁存在的真正意义。
至于谢律……
她现在只关注如何提升自己,如何继续前进,若遇到困难,便要想办法跨过去,人生何其珍贵,她再也不会浪费时间去跟绊脚石对视。
…………
第二天,忘忧阁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忘忧阁偶尔会有人来打探姑娘们,想要纳妾收房,接去自己家里红袖添香,姚娘无一例外全部婉拒。
但是第一次见媒婆登门提亲的。
是位姓孙的商人想要求娶莺歌,礼节十分周到,不仅带了礼物,还附上一封求娶的书信,文采斐然,想必是特意找了有学识的人来润色。
信上说自己的妻子早年去世,膝下没有孩子,愿娶莺歌为妻,今后举案齐眉,做一对佳偶。
这是第一个……
第一个,愿意娶莺歌为妻的人。
莺歌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求娶。她年纪大了,不比十六七岁的姑娘年轻,而年纪大些的老爷们只把她当个玩意儿,歌唱得再好,也只是一只供人取乐的百灵鸟。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