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决定判断,这句话没错,但有时候正确的判断,未必基于情报,而是它……恰好对了。
碰巧而已。
徐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诺克萨斯人盯上了,或者说,就算他想到自己可能被盯上,也不会想到诺克萨斯人对自己这么重视,而且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就制定出了针对自己的计划,并将之执行、贯彻得如此到位。
在徐让心目中,他还觉得是王、是德玛西亚的人对自己特别不好呢,完全不知道是卡特琳这女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搅动风雨,更不知道在前往龙峡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着三名诺克萨斯首席俱乐部的成员。
这是因为,在徐让的心目中,那条路根本就不是去龙峡的必经之路,不过是一条路线选择罢了。
而徐让选择的,是另一条路。
那天从帝都逃出来之后,除了魔沼蛙,其他人人重伤。
徐让躺在蛙背上,左手搂着熏儿,右手搂着李黛儿,这完全不是什么令人羡慕的左拥右抱,就算有机会徐让也不会抱李黛儿这朵带刺的黑玫瑰,没那个胆子。这个看似香艳的姿势,只是为了……不被魔沼蛙的跳动颠簸给颠下蛙背去!事实上不止徐让抱着熏儿和李黛儿,李黛儿手里抓着鲁尔,另一边熏儿拉住李如风。如果说魔沼蛙是一匹马,那徐让就是马鞍正中,李黛儿和熏儿是马鞍两侧,李如风和鲁尔则是挂在马鞍两侧的包裹。
光影在眼前晃动。
那是晨光穿过树林的间隙,被过滤成一缕缕的,打在徐让的脸上。
大概因为战斗中的伤势影响吧,魔沼蛙的抱怨声忽远忽近的,有些恍惚:“喂喂,你们这些小鸡,别惹你蛙大爷啊!小心我压死你们哦!”
这片树林名为“六头鸟树林”,聪明的童鞋一看名字就知道:这就是游戏世界的f6营地。
此时一头头长着六个头的鸵鸟,正成群结队地跟在魔沼蛙的前后左右,骚扰不停,像是侏罗纪公园里的迅猛龙,很有点跳到蛙背上拖一个人下来的架势。
“喂喂,你们几个,还有清醒的人么?蛙爷我需要帮助啊!”魔沼蛙大喊。
“没事,跑出这片树林就没事了。”唯一还保持着半清醒意识的徐让说。
然后他再不理会魔沼蛙,也没去看四周跳来跳去的六头鸟,徐让仰躺在蛙背上,面朝天,看着眼前飞速朝脚下倒退的树林和被树林分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忍不住哭了。
是的徐让哭了。
在监牢里对抗潘神,在帝都里对抗余潮汐、对抗法师团、对抗整个帝都乃至整个德玛西亚,徐让表现出了让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坚决和强悍。
但真正逃出来之后,徐让哭了。
记得以前有段时间喜欢看网络,有个听起来很酷炫的词,叫做“举世皆敌”,当时觉得哇好帅啊,有种举世皆敌又如何的英雄豪迈之感,其实就是中二。
后来打职业,有过代表国人去参加世界赛结果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导致队伍被淘汰,回国之后,徐让在网络世界稍稍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举世皆敌,那之后他就再不觉得这个词有多酷炫了。
网络毕竟是网络,感受依然不够直观。
刚刚,在这个本该是虚拟但又无比真实的游戏世界,徐让真正意义上,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举世皆敌。
那感觉真的,糟透了。
从小到大,徐让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经历。他能在全球无数观众的目光压力下,顶住压力去执行一波结果未知但不得不上的开团,但和刚刚的经历相比,真的,徐让觉得世界赛不算什么。
哭过之后,徐让又笑起来。
这大概是徐让性格里最大的好处了,用老一辈的话说就是:拥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他妈的,老子还是跑出来了,不是么?”徐让脸上挂着眼泪,狂笑着大吼,神经病一样。
大概是笑得太用力了,又或许是战斗之后才感受到的巨大的伤痛和疲劳,徐让哭笑了一会儿,忽然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徐让记得魔沼蛙问了一句:“我们下一步往哪儿走?”
徐让说:“不要北上去河道,不去龙峡入口,我们东行,去龙峡的……背面。”
幸好有这句话,也幸好魔沼蛙听到、并且听从了这句话,否则徐让一行人一定会在魔沼蛙的驮负下,华丽丽地一头撞进那三名诺克萨斯猎手布置好的陷阱口袋。
就这样,徐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
两天后的下午。
眼前是一片密林间的空地,魔沼蛙趴在那儿吐着舌头休息,就像一条夏天跑太热的大狗。
逃跑团的其他成员都醒了,但明显都还没有恢复行动能力。
队伍里居然多了一个人,徐让多看了两眼,才认出那是小结巴薇薇安。
徐让并不知道的是,在他也昏过去之后没多久,魔沼蛙从一条和帝都运河联通的河里,用舌头把随波漂流生死不知的薇薇安捞了上来。
此时薇薇安瑟缩在那儿,脸色苍白,身体上的伤势倒是其次,关键是她被报社同僚趁着帝都内乱打下河水的经历,对她的冲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