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晴稍作歇息后再次登上箭塔,此时的右路军营帐处已了了无人,剩下奄奄一息的篝火随风明灭。
是时候后撤了。
不过,她好像走不了了,箭塔下有一个黑衣人正在安静地看着她,手指扣在腰间刀柄上。衣角上绣着一枚金边桐叶,这是兰陵王族的标志。
她的内力还没恢复,此时发挥不出一半的功力,面对对面那深不可测的黑衣人,她就像大海中飘摇的孤舟,抬头只能看到一轮绯色孤月。
还好方才歇息时饮了半盏薄酒,她姜雪晴从来没有主动认输过。
丢掉弓箭,解开重甲,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下箭塔,停身在黑衣人的面前。
“姑娘羿箭之术天下无双。”
苏彦左手捻出指诀靠在腰间,一身浑厚内力如江水滂沱,却不曾外露掀起衣袂,眼前之人竟然是位颇具姿容的姑娘,这颇有些出乎意料。
听闻此言,板着脸的姜雪晴有些想笑,姑娘?本将军在历经沙场无数,听惯了将士们的“袍泽兄弟”,这“姑娘”二字还真不习惯。
“阁下可是兰陵苏洵殿下?”
此时的苏彦身披斗篷,口戴护罩,只有一双有神的眼镜露在外面,怎么会被一眼看穿?
“姑娘何出此言?”
姜雪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都罡气护体了还在装,试问兰陵青年一辈中能有多少能臻至第八境的,恐怕只有那个极有天赋的皇子苏洵了。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姜雪晴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从来没将眼前之人放在在眼里,她倒是有些担心麾下的将士能否躲掉兰陵大军的追杀,此时她最想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那就对不住了。”
苏彦话音未落,身形如电,一瞬间去了又回。再看姜将军已被点了麻穴,动弹不得,满眼怒火。
因为,苏彦方才的一指,点在了她的胸甲处。
苏彦飞快跑到箭塔上,将一支响箭射入天穹,随后便是兰陵大军呼啸而来,向着楚军残余部众追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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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铜绿山的山阴处的一个幽闭峡谷内,两万重甲将士分为数个方阵一字排开,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那战旗上硕大的“楚”字。
那站在高台上面对两万大军之人正是楚国的襄王芈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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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原本应该在镜湖镇驻守的楚国左路军和中路军会突然出现在铜绿山的山后。
随后,两路楚军分成两个纵队向着铜绿山分头合围过去,目标则是山前的陈官渡口。
昨日黄昏,襄王见到一位故人,风月流年的左使关中月。
江湖中有规定,各大派系不得参与凡俗之事,故关中月来访时是一副说书先生模样,背着破旧书篓,拄着木杖,白天在镜湖边上说些个儿女情长的花柳故事,入晚便去那清酒馆呷舌润喉,“碰巧”就与襄王凑到一桌。
随后,关左使就含沙射影地说道兰陵的徐清将军带领一万兵众在铜绿山的陈官渡口修路开渠,囤积粮草,如偷袭成功,兰陵军部将会伤及根骨。
所以,这才有了襄王亲自率领两万大军在铜绿山山后潜藏。
陈官渡口原本叫陈官庙,后来兰陵人挖了一条名为济淮的运河用来运输华贵笨重的大型青铜礼乐器,陈官庙村口的土地庙中神像换成了龙王爷,陈官庙也更名为陈官渡。
如今的陈官渡口灯火摇曳,舟船遍横,大批粮草衣甲被运送到渡口码头,盖过了往日里商船络绎不绝的景象。
将军许清站在船楼上,晚风吹动着战旗猎猎作响。
如今战事紧迫,苏洵殿下带领西野军孤军深入,就连江川那个老匹夫都披甲上阵在前方掠阵,而自己却在这大后方疏浚河道运送粮草,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满天繁星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