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五年里教了他太多东西,杂七杂八的很多,而且老人的教授方法也与他人不同,每每会用一个个精彩纷呈故事做为引子,总是让他沉迷而难以自拔。
五年来,老人教会了何辅很多道理,让他仅以十岁的娃娃就能逼的何进、何苗无可奈何,就能逼得宛城各大族无可奈何,原本应该极为自得的他,在看到英雄楼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幼稚、自大。
看着淡淡笑意的老人,看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面白无须老人,何辅竟有些恐慌、畏惧,这在相处的五年里从未出现过,即使被老人按在怀里打屁股也没有过畏惧情绪,之所以低头,也还是因为知道是自己的不对,而不是因为畏惧而低头,而在这一刻,看到老人淡淡笑容时,他有些恐慌畏惧了……
许久,何辅才轻声叹息开口。
“老头,从心底上来说,我真的愿意将您老当成阿父、阿爹,原以为您老只是个穷苦、无依无靠的老人,您老教我读书,教我习武,教我谋略、做人的道理……教了我很多很多……”
“老何混账无行,五年不管不问娘与小痴,小痴也不想搭理他,就想着将您老当作爹爹,孝敬您,给您养老送终。”
“可当我看到这座英雄楼后,心下就知道是我错了,您老是在利用我,或是……您老在投资,投资刚刚出生的表弟……可这又说不通,表弟今岁才出生,而老头你五年前就寻到了我。”
“五年前,姑母刚刚入宫,入宫的女子千万,谁又能保证陛下一定喜欢上了姑母?谁又能保证姑母一定会生下皇长子?”
何辅叹气道:“没人能够保证,所以我又很是疑惑不解,仅以当下的这座酒楼,您又凭什么会看上我?看上一个整日调皮捣蛋的小混蛋?”
“为什么?”
老人很认真听着何辅话语,正在演示茶艺的女人也停下了动作,很诧异的在一老一少之间来回巡视……
“为什么……”
老人突然灿烂一笑,笑容宛如天真无邪的孩子,消瘦却如女人般的手指伸出,指了指身前。见他如此,何辅很是无奈起身,如往日一般单膝跪在老人身前,圆脑袋很自然的伸上前去……
“梆梆梆。”
一连三下沉重敲击,何辅即便偶尔也练习一下头锥技能,还是忍不住捂着脑袋呼痛……
“呵呵……”
老人灿烂一笑,又躺在躺椅里,笑道:“为师若说……就是喜欢敲你小圆脑袋,喜欢看你捂着脑袋泪眼汪汪的样子,不知你可否相信?”
“信!”
捂着脑袋,何辅很是郁闷的坚信这一点,面前老人太喜欢敲脑袋了。
再一次爬上竹椅,这一次没有躺下,而是从老人送他的小书包里拿出课业,一份昨日罚抄的《孙子兵法》,一份即使不看着书本也能倒背如流的课业,嘴里还不时说起何家发生的事情,将他打了叔父何苗随从简单说了遍,简单说了今早皇宫送来的旨意,以及家里要为他寻个蔡邕的先生……
“何家看似恩宠无限,可这也是因内宫里大公公与陛下的需要,是因为姑母生下了大皇子缘故,早先年大将军窦武欲要勾结士族豪门杀死内廷公公,欲要挟天子以令天下,继而引发了党锢,死了、灭族了好些人,何家与当时的情形几乎一般无二,唯一的差别就是何家只是屠家子,远不如梁翼、窦武这般豪门世家出身,即便如此,当年的粱冀、窦武也死的渣都不剩,更何况此时的啥都不是的何家。”
老人微笑点头,对他讨要田地的行为很是满意,笑道:“对于一群贪婪之人来说,只有表现的更为贪婪才够放心,做的不错,至少你还清楚知道当下谁才是真正的大树,为师问你,你是如何看待内宫卖官的行为?”
何辅一愣,挠头道:“卖猪肉与卖官有何区别?家里穷了自然是想着赚些银钱养家,有何好奇怪的?”
老人咧嘴一笑,何辅又是一阵呆愣,他还从未见过老人会笑的如此开心,挠头说道:“当下的田税是十税一,人丁钱是用来支撑军卒训练作战用的,口赋是用于皇家用度的,当然还有其他的收入,比如盐铁,比如商贾算赋,但这些都直接建立在田地和人丁之上。”
“关键是田地被世家豪强占去,人丁也逃入豪门之中隐匿消失不见,又如何征收到足额田赋?又哪里获得足够军卒使用的人丁税?现下的财赋还不够军卒和官吏使用的呢,又如何满足皇宫使用?没钱可不就卖官了?”
何辅挠头道:“老头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个问题了么,怎么今日又想起来了?”
老人笑道:“内宫卖官仅仅只是没钱供养,就没了其他原因?”
何辅皱眉想了一会,犹豫说道:“人都是自私的,家里没了粮米,自是想方设法弄来粮米,或是耕田种地,或是做工赚钱,或是坑蒙拐骗以身涉法……但这都是自个贫穷,从别人口袋里赚取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