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眉头紧皱,心下更是如同翻江倒海,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同行的文弱书生的姓氏是如何的尊贵。
刘节,中山靖王的子孙,只是隔了两百年,祖上又是个不被重视的庶出,期间还经历过王莽篡汉战乱,家里早就没了宗族延续,只知道是中山靖王的子孙。
刘氏子孙众多,很多都成了刘节这般低贱若草根之人,刘家与李家发生了争斗,就因为一时义气用事,为了刘家,典韦把那李永杀了,自己也不得不成了逃亡罪囚,还不得不护卫着刘节前往洛阳。
刘节是皇族,哪怕再如何落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可不就是那“巍峨坚固”的城墙吗?自己还为这般“坚固城墙”杀人、一路保护,可不就成了那贴着城墙的牛皮了么?
典有卖之意,韦有低贱之意,偏偏自己就是替人卖命、护卫的低贱猎户,偏偏自己连个“字号”都无……
典韦心下翻江倒海,他又哪里能揣测得了老人心下心思,一旁的文弱书生又岂能是那巍峨坚固城墙?
犹豫良久,就在何辅揣测到了老人隐隐约约心意时,典韦走上前,郑重抱拳行李礼。
“典韦只是山里莽汉,还请先生教我。”
老人微微点头,又看向眉头微皱的何辅,脸上露出些淡淡笑意。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小痴可否明白?”
何辅挠了挠头,转头看向看过来的典韦。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意思是说天道本就不圆满,而那遁去的一……就是一线生机,也就是改天换命。”
老人微笑点头:“天命又当如何可改?真如那鬼神之言,改墓穴宅院之地?”
何辅招了招手,一旁护卫在旁的周嗣忠从怀里拿出个酒囊、两酒盏。接过酒囊后,一边为老人倒着酒水,一边苦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哪里不足,补足哪里就是了,将军百战死,将军都如此,更何况保护将军身边的亲兵牙将?”
何辅转头看向身量魁梧典韦,笑道:“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想要活的长久,最好的法子就是藏身在无人山林。”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若真想活的长久,就要学会躲起来,学会装孙子!当然了,看你的模样,那也不是装孙子的人!”
“不想装孙子,又不想埋没了先生嘴里的‘悍勇步将’,那就需要自个努力,努力避免成为毫无用处的护卫之人,避免成为贴在城墙上的牛皮!就要有封侯拜相志向!”
“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
若个书生万户侯?
何辅笑道:“莫要看小子年仅十二,传授你带兵之法还是可以的,若你愿意跟随小痴,十年之内,小痴允你一营之将。”
刘节、典韦全一脸无语看着笑意盈盈的何辅,而老人只是微笑不语。
何辅打架无数,又在老人身边习武多年,对自己的力量、技巧很是自信,见典韦一副见了鬼模样后,嘴角扯动了下。
“莫以为小痴只是年十二三少年郎,你就可以瞧不起人,若步战相搏,你不一定能打得过小子。”
“小痴叫何辅,南阳宛城人,现今是虎贲郎、太学生员、史侯伴读,家父是颍川太守何遂高,叔父是越骑营校尉何叔达,姑父是大汉天子,姑母是皇后,表弟是皇长子……”
“你明白小痴的意思吧?”
刘节、典韦神色狂变,再看大言不惭小儿,此时的他们又哪里还有之前的轻视?
何辅又说道:“先生言你天生忠义,店外尚有百骑,尚有三百随同仆人,你若愿意,你现在就是四百人统领,可以边跟随在小痴身边学习兵略,边带兵训练。”
“当然了,小痴能让你带百十骑,却不能给你朝廷名分,若你一定想要个名分……也不是不可以,小痴可以帮你买个五营郎……反正姑父现在也在贩卖五营郎。”
何辅低喃了句让人无语话语,又一脸正色看向典韦。
“买的毕竟是买的,假的真不了,功名利禄直中取,如此才是正途!”
“仅看你身量便知你的悍勇,整日与虎狼为伍,厮杀之术必不弱于他人,即便你不通排兵布阵,即便不能成为统兵数万大将,也定然是勇武悍卒!”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现今欠缺的不过是军阵之术,若能潜心学习,未必不能得个万户侯。”
何辅看向一脸郑重的典韦,又笑道:“你也不用太过紧张,若是愿意跟着小痴,先生有爱才之意,小痴自不会埋没了你,若是不愿,若有愿意肯传授你兵略战阵之术的,亦可自便。”
看着典韦犹豫不决,既不开口答应,也不断然拒绝的样子,何辅转头看向老人,见老人依然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