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犹豫了好一会,何辅才再次开口。
“说起此事,就不能不说起大将军梁冀来……”
“大将军梁冀是大将军梁商的儿子,与我何家也差不多,是后戚,但我何家与梁家又有些许不同,梁家是世家豪门,而我何家只是不值一提屠家子。”
何辅回忆着老人话语,说道:“梁家一女嫁与了顺帝后,梁冀为后族,也因此先后为黄门侍郎,后转升为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校尉、步兵校尉、执金吾、雒阳尹、大将军。”
“梁冀自天祖梁延任安定郡司马时,高祖梁统、曾祖梁竦、祖父梁雍、父亲梁商皆为侯为吏,梁冀家世很好,自幼便是欺男霸女纨绔子弟,成了大将军后更是不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以至于冲帝年幼夭折、质帝登基后,做出毒杀大汉天子之事。”
“梁冀毒杀质帝后,梁太后、大将军梁冀以年十五的蠡吾侯为桓帝,梁家为了继续执掌大权,又用一梁家女嫁与桓帝,而大将军梁冀更是肆无忌惮,满朝文武皆以大将军府为命。”
何辅笑道:“梁家毒杀天子,肆意任用己人为吏,更是每每欺辱大汉天子,以至于桓帝用宫内大公公将之杀死,梁家因此身死族灭。”
“梁冀活着的时候,满朝文武皆以其人马首是瞻,身死之后,桓帝又如何可信满朝文武?自是用起公公们来清理朝中梁党之人,也因此宫内大公公们权势一日盛于一日。”
“桓帝死后无子,窦太后、大将军窦武以辩弟父皇为帝。”
说到此处,何辅摇头轻叹。
“梁冀以大将军之名动乱朝纲,身死族灭后,桓帝又如何再信窦太后、大将军窦武之言?宫内大公公因此而权盛。桓帝病逝后,辩弟父皇登基为帝,大将军窦武尤为不满宫内大公公权势,因而欲以兵卒相迫,然事情败露,大将军窦武反被大公公们杀死,窦家因而族灭。”
“先有梁冀大将军杀帝乱国,又有窦武欲以军卒谋逆,宫内大公公们因而诛杀两人,公公们于陛下而言皆有大功,陛下自是恩宠无限。”
何辅叹气道:“陛下亲身经历过太后、大将军动乱宫廷之事,自是不愿再有太后、大将军之事,董校尉之父董宠假传太后懿旨之时,陛下因何趁机杀之?皆因陛下欲要断绝窦太后、大将军窦武再起之事。”
皇宫内权利之争错综复杂,董太后、董宠甚至其子董重都想成为梁太后、窦太后、大将军那般权势之人,尽管董太后是皇帝的亲娘,董宠也是亲舅舅,刘宏亲身经历过窦武之事后,哪里还敢让亲娘、亲舅舅蹲在自己头上。
皇帝刘宏不愿意头上多了个大佛爷,一干宦官们就愿意了?梁冀、窦武两位大将军或许不会一刀砍了刘志、刘宏两位皇帝,可若赢了后,绝对会把他们这些宦官千刀万剐!
砍了董宠,断绝董家成为掌权大将军,无论是对于皇帝,还是对于宫内大公公们来说,都是最为有利的,当然了,母子终究还是母子,只要董家不冒出个大将军来,只要不插手权利什么的,皇帝刘宏、一干宦官们自也愿意当个孝子贤孙。
何辅早在十岁的时候,轮椅老人就与他掰开了、揉碎了说起过这些屁事,好像就怕何家也走上了不归路似的,而现在他又不得不成了轮椅老人的影子,也掰碎了讲与小表弟。
何辅蹲在地上,一边为他整理衣衫,一边说道:“这些事情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但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里面蕴含着许多道理,比如你父皇为何信任大公公们?因为大公公们两次救了桓帝与你父皇。比如为何要因丁点小事砍了辩弟舅公,那是因为你大母还活着,你父皇不希望你舅公成为大将军……也因此,姑母每每与你大母争吵,你父皇并不怎么过问,各位公公们也帮着你母后,原因就在此处,你父皇不愿意你大母干涉朝政。”
“但是呢,你大母终究是你父皇的母后,人伦孝道还是要讲的,辩弟也还是要尊重宫内每一人,宫外听到的绯言绯语也不要理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利益、道理,他们说的并不一定是真的,需要有自己的判断。”
“当然了,你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懂,梁冀能毒杀了质帝,大公公们能杀死大将军,姑母能毒杀了王美人……尽管姑母是为了辩弟而杀人,但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就是宫内危险重重,大兄不在你身边时,一句不当话语就可能要了辩弟的命,所以辩弟要谨言慎行,更不许将大兄这番话语讲与他人。”
刘辩年岁虽小,听了这些话语也不能理解,但还是有些惊慌,这与在他怀里纵马驰骋不同。
刘辩小手抓住何辅的衣襟,惊慌道:“辩儿不与他人说大兄话语,父皇、母后问起也不说,大兄别离开辩儿好不好?求你了……”
何辅心下一阵犹豫,最终还是伸手抹去刘辩眼中泪水,叹气道:“你师公与大兄说了些事情,原本大兄是有些怀疑的,只是……”
“唉……”
何辅想到渤海郡送来的消息,心下没由来的一叹。
“有些事情现在说也太早了些,大兄心下是愿意守着辩弟的,只是有些事情并非人力可以阻止,大兄也不能违背你师公的吩咐……”
说罢,何辅将腰间别着的星云匕首取下,一边挂在刘辩腰间一边说道:“这柄星云匕首是你师公给大兄的第一件礼物,今日大兄就送与了你,大兄无论在与不在辩弟身边,辩弟都要坚强,永远记着你是大汉未来的天子……当然了,大兄会永远伴随在辩弟左右!”
“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