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阳毅又是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吕雉终是长叹一口气,面上缓缓流露出些许怜爱。
“痴儿啊……”
“痴儿……”
随着刘盈恭顺的模样出现在脑海当中,吕雉只觉刹那之间,所有的消极情绪都烟消云散。
就连此时依旧跪在宫外,等候自己宽恕的齐王刘肥,吕雉都不觉得那么面目可憎了。
暗自点了点头,吕雉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在了阳毅身上。
“率真,憨直,又忠心耿耿,倒颇有铮臣之相。”
“只不知其能、其识如何……”
心中起了考校之意,吕雉便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淡然望向阳毅。
“既如此,阳侍中且试言:齐王之罪者何?”
“吾又因何当赦齐王之罪?”
吕雉话中的考察之意,阳毅自也是听得明白。
即便心中早有腹稿,阳毅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沉吟思虑的模样,才遥一拱手。
“太后既问,臣不敢不言。”
“齐王之罪,乃欲颠覆上下尊卑,悖逆枉上,君前失仪!”
“太后、陛下当面,齐王竟敢端坐上位,此,可论之为心怀叵测!”
义正言辞的道出这句话,阳毅便直起身,目不斜视的望向上首的吕雉。
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就连吕雉也是被吓得不清。
“何……”
“果真至如此之地?”
见吕雉面露迟疑,阳毅并没有改变原计划,继而道:“及太后问臣,因何当赦齐王之罪。”
“臣愚以为,其因有三。”
“其一,齐王者,乃陛下之独兄。”
“太后召关东诸侯朝长安,今齐王先至,而余者皆于途。”
“若诸王未至,齐王便为太后所降罪,恐其余诸王当误以为:太后召诸侯朝长安者,乃欲广罪诸王。”
“此于陛下同关东诸王仲季、伯侄之谊不利,亦或使关东不稳。”
说到这里,阳毅的面色已然有些郑重起来。
“其二,齐王座上位,当乃酒后之举,亦蒙陛下之相邀;纵失举,亦从君令而行之,此合君臣之道。”
“且此间事,虽首为齐王之失,然亦有陛下亲邀之故;若齐王当罪,则陛下威仪亦损……”
听到这里,吕雉对阳毅的看法,与之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许是吾多虑了……”
“侍中阳毅,当非外朝之耳目,而乃盈儿之肱骨良才?”
不能怪吕雉不够警惕,实在是阳毅摆出的姿态,让吕雉挑不出任何毛病。
从走进这殿内,阳毅没有哪怕一个字提到‘齐王无罪’或‘罪不至于此’。
恰恰相反:阳毅对齐王刘肥的指控,比吕雉还要苛刻!
至于阳毅所罗列出的‘刘肥应该宽恕’的理由,也无一不是出于刘盈的立场去考虑。
关东安稳、宗亲和睦、天子威仪……
别说是阳毅了,哪怕是当朝丞相萧何做出这般姿态,吕雉都免不得要怀疑:酂侯这是投效吾儿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