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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警圣驾归途落难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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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朱高煦在朱恒和王斌的陪同下,在王府存心殿听取匆匆赶回乐安的枚青做汇报。

朱高煦再一次问枚青:“孤那个胖哥哥真的一下子就殁了?”

“千真万确,”枚青回答。“这是黄公公从宫中递出的急报。卑职一路狂奔,赶回来报信,路上还看见了宫里的太监,八成是去南京向太子报丧的。”

“我这个哥哥呀,有当皇帝的福,没当皇帝的命啊!”对于兄长的暴亡,朱高煦的幸灾乐祸压过了心底尚存的丧失手足的悲伤。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王斌解气地敲锣边。

朱高煦问枚青:“朱瞻基人在南京,目下京城何人主政?”

“黄公公说,张皇后让郑王朱瞻埈与襄王朱瞻墡临时监国。”

朱瞻埈是朱高炽的次子,二十一岁,庶出;朱瞻墡则是朱高炽的嫡五子,张皇后所生,年仅十九。二人均尚未离京建藩。

朱高煦轻蔑地说:“两个二十啷当的小崽子!”

朱恒提醒他:“两位皇子虽年轻,可后宫的张皇后却是个很有决断力的女主,我们不可小觑了他们。”

王斌不屑:“张皇后再有决断力,她也只是个女流,行动范围仅限于后宫。再说,她刚刚死了男人,怕是正六神无主呢。目下大位空置,殿下不觉得此时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吗?”

朱恒道:“尚且不可。”

“为何不可?”朱高煦问。

朱恒分析:“北京城内不光有两位摄政王和张皇后,还有运转机制良好的内阁。朝堂上文有三杨、蹇义、夏原吉,武有张辅、朱勇。再者说,南京那边的太子在国人心目中尚是正统。”

他所说的三杨,是指朝中的台阁重臣杨荣、杨士奇和杨溥。朱高炽做太子时,三人皆在东宫任过职,属铁杆太子派。朱高炽即皇帝位后,杨荣因在永乐帝驾崩的紧要关头帮助朱高炽顺利登基而出任太常寺卿兼嘉议大夫,后又升任谨身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号称“东杨”;以学行见长的杨士奇出任礼部左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主持内阁,号称“西杨”;而杨溥则因在永乐朝支持朱高炽而遭朱高煦诬陷,入狱十年,朱高炽即位他方得出狱,旋即被任命为翰林院学士,掌弘文阁阁事,后又升任太常寺卿,数月之间,连授三职,人称“南杨”。三杨,再加上少傅兼吏部尚书蹇义、少保兼户部尚书夏原吉,成为朱高炽所依赖的核心工作班底。朱高炽特意命人刻了四枚“绳愆纠缪”的银章,分赐给杨士奇、杨荣、蹇义和金幼孜,鼓励他们以贞观时期的魏徵、房玄龄为榜样,协心赞务,凡有阙失当言者,用印密封以闻。

朱高煦一向视这帮朱高炽的心腹为寇仇,朱恒非常清楚,如今朱高炽既崩,这帮朱高煦的老仇人必定会成为太子朱瞻基的拥趸。

王斌不甘,道:“可如此好的机会,千载难逢,莫非就这么放过不成?”

“这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朱恒道。“可我们做事情一定要名正言顺。”

“你来说说,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呢?”朱高煦请教。

朱恒道:“皇帝大位,父死子继是个规矩;兄终弟及,也是个规矩呀。”

“兄终弟及?”朱高煦来了兴致。去年哥哥即位他就憋着一口恶气。好不容易把哥哥熬死了,在他的潜意识里,轮也该轮到自己了吧?这个提法好,兄终弟及!

“对呀,兄终弟及。说起兄终弟及,其实也是古来就有的一种惯例。譬如商代,王位便大多是由王弟继承;还有宋朝,继承太祖赵匡胤皇位的,就是他的御弟赵光义。所以嘛,臣以为,殿下身为太宗皇帝的嫡皇子,大行皇帝的胞弟,完全有资格争这个龙椅。”

“那我们还犹豫什么?”

“如今唯一的障碍是南京那个顶着储君名号的黄口小儿。在继位顺序上,他排在殿下之前。只有搬掉他,殿下才有可能问鼎大宝。除去了这个障碍,殿下的前面便一马平川,谁也拦不住了,兄终弟及将名正言顺!”

朱高煦道:“对啊,孤当年提着脑袋从龙靖难,出生入死,却让死胖子捡了个便宜。老天爷开眼,把他给收了去,他家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又企图接着坐龙椅,世间岂有这等的便宜事?”

王斌道:“殿下和朱大人说的对,拿下黄口小儿,皇位便唾手可得!”

朱恒道:“黄口小儿此刻人在南京,接到讣告后他必定急驰奔丧。乐安乃南京通往北京的必经之路,我们在此候着他便是了。”

王斌道:“大王封藩乐安,尽占地利,看来上天真是垂顾大王啊!”

“就这么办!”朱高煦大喜。“王斌听令!”

“臣在!”

“你提兵一支,埋伏于驿道旁。朱瞻基一旦出现,立刻将他就地拿下!”

朱恒道:“还有运河,也需要安排人至要害处检查过往船只,以防他走水路,乘船北上。”

“先生提醒的是。说说,运河派谁去值守呢?”

枚青上前。“卑职愿往!”

“枚百户就算了吧,”朱恒道。“你刚从京城回来,先歇两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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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查运河船只,不如派韦贤将军去。”

朱高煦道:“也好,韦贤将军办事仔细,堪当此任。”

朱恒道:“臣派些乐安州的捕快随同前往,走在前面,对外就说是缉私,拦截过往船只便名正言顺了。”

朱高煦拍巴掌。“看看,先生出任乐安知州的好处这不就来了?父母官,办事情就是师出有名!”

王斌道:“水陆两道齐拦截,这便是布下了天罗地网。那黄口小儿即便生出双翅,也休想越过咱乐安!”

朱恒道:“大王还须明示,他若是不肯就擒,负隅顽抗呢?”

朱高煦目露凶光。“那就怪不得孤了,孤可不是当年那个缩手缩脚的朱允炆!”

王斌道:“有大王这句话就够了,末将知道该如何办了!”

朱恒提醒:“京城那边,殿下也要早做打算。”

“先生的意思是?”

“京城尚有大行皇帝的另外两个小崽子在监国。即便朱瞻基被我们扣住,倘若朝中百官不服,举兵抗争,一场大战则在所难免。”

朱高煦道:“那就刀枪说话!我们给他来个二次靖难!”

朱恒道:“臣以为这个仗能不打就不打。《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打仗?那我们应该如何做呢?”朱高煦不解。

“英国公。”

“英国公?”

“对,英国公张辅。张辅掌兵,且身为太师,德高望重。争取到了此人,便争取到了整个功臣集团。到时候外有我乐安大军磨刀霍霍,内有功臣集团暗中呼应,任他张皇后还是摄政王,都休想再扭转乾坤,更别提那几个只会动口不会动手的腐儒了!”

在朱恒的战略构思里,张辅一直是个不可或缺的王炸。这不仅是因为张辅手握兵权,确实能帮到乐安,倘若他真心想帮的话;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朱恒早已从陈定口中得知,建文元年父亲张昺遇难后,带兵前来他家抄家的就是这个张辅。年幼的他与娘亲匆匆逃出,大娘却殉节跳了井。从这个层面上讲,张辅的手上也沾着他张家的血,是他张家的仇人。把张辅拉入朱高煦的造反计划,绑到乐安的战车上,让他们自己掐去好了,不论谁胜谁负,都是自相残杀!

“对呀!”对朱恒身世一无所知的朱高煦深为赞同。

朱恒道:“英国公与殿下交情深厚,上回迁都大典期间殿下亲自登门造访,他对殿下的深厚情感溢于言表。臣下揣摩,倘若太子出局了,英国公权衡利弊,定会支持殿下。不过,在这至关紧要的关头,必要的铺垫还是不可少的。”

“如何铺垫?”

“要向他晓以利害。靖难便是先例,跟随燕王者都封侯拜相;建文一党,齐泰、铁铉、黄子澄、方孝孺等,均被灭族。想当年他张家父子,都曾是靖难勋臣。他也是过来人,该如何站队,他不会不明白。”

“有道理。先生再说说,该怎样去沟通他呢?”

“殿下不若修书一封,一旦我们将黄口小儿拿下,便立即派人前往京师,将书信亲呈张辅,说服他做殿下的内应,许他共享富贵。”

“好法子!这封书信,便由先生替孤起草吧。”

“喏!”

“到时候,谁可前往京师向张辅递信呢?”朱高煦又问。

朱恒一指枚青。“京城的事一直是枚百户在打理,枚百户又认识英国公,他去最合适。”

枚青道:“那年在江边拦截蒯祥的差事,卑职没办好,此次一定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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