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恕张某不能再派兵护送。如果殿下还是想要前往沙洲,就只管带着家丁,远远跟在碎叶营之后。”比起可能出现的偷袭,张潜明显更在意李隆范的去留,连口热乎饭都不想招待对方,笑着拱手送客,“二师弟,你替我送殿下出营,顺便借一批家丁给殿下。”
“是,大师兄!”察觉到张潜神态不对,郭怒不敢引火烧身,果断高声答应。
“上都护,请听李某一言!”李隆范闻听,顿时顾不上再考虑,张潜刚才的话是不是狂妄,用力摆了几下手,快速补充,“消息未必做得准,李某也是道听途说。吐谷浑人会不会出兵,还在两可之间。”
“知道。即便如此,张某依旧非常感谢殿下。”张潜微微俯身,礼数周全无比,却丝毫没有留下对方详谈的意思。“张某提前多做一些准备,总好过被人杀一个猝不及防。”
“长安那边既然有人敢勾结吐古浑人谋害你,肯定会将碎叶军的虚实提前告知吐谷浑人,特别是贵部擅长使用火雷的消息,去年随着突厥的覆灭,就已经传遍了天下。吐谷浑人要么不敢下山,如果下山,想必就是已经琢磨出了应对火雷的办法。”将自己累了半死,才追上了张潜,李隆范岂甘心随便说几句话就离开?想了想,快速抛出另外一个在他看起来足够份量的消息。
“无妨,碎叶军所依仗的,又不止是区区几枚火雷!”张潜的反应,却依旧嚣张无比,笑着点点头,继续向中军帐门口移动脚步。
“可能,可能有一部分火药和火雷弹,也会,也会流入吐谷浑人手里。”李隆范脸色忽然发红,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嗯?”张潜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眉头也迅速皱成了一个川字。然而,很快,他便又摇头而笑,“无妨,只要配方没流传出去就好。少量火器,吐谷浑人肯定舍不得消耗在日常训练上。而不仔细练习的话,在临战之时,很难发挥出火器的威力!”
顿了顿,他再度皱着眉头向隆范凝视,“殿下不会告诉张某,连火药配方,也被泄露给了吐谷浑人了吧?那样的话,张某就必须掉头回返,先问问泄露者是谁了?”
“那,那倒没听说过。”李隆范犹豫了一下,继续红着脸补充,“除了军器监的工匠之外,全大唐目前知道黑火药制造配方的,到目前为止应该也不到三十人。如果配方也流出去的话,肯定容易追查到泄密者头上。然后,全大唐百姓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活活淹死。”
“如此,张某倒是又可以继续放心赶路了!”张潜心中的石头悄然落地,声音里,却带上了明显的遗憾意味。“殿下也请放心,如果吐谷浑人真的已经实力已经强大到不可力敌,张某会选择避其锋樱。只是,如此一来,临洮河以东各州,也很难再得半日安宁。若是哪天吐谷浑人大举东进,长安城内,恐怕也得一日数惊!”
甭说是大唐官府,据他所知,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到了宋朝,官方也没有丝毫的技术保密意识。各种战斗和守城兵器的制造方法,都被官员们写成著作,公开对外发售。而黑火药配方,在自己将其献给朝廷之后,能保密这么久,还没被传得全天下尽知,无疑已经是个异数。
至于朝堂上有某一方大势力的掌控者,为了借刀杀人,将火药弹和火药输送给吐谷浑,在这个时代,则更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张潜来大唐之后所听闻的掌故之中,就有右武卫大将军程务挺被武则天一怒之下诛杀于防御突厥的前线。而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也有高仙芝和封常清,在率部奋力抵御安禄山叛军之时,被唐玄宗下旨割了脑袋!
与皇帝宝座相比,某个国之干城的性命,真的微不足道。而如果能用区区几车黑火药和火药弹换取政敌的头颅,想必很多枭雄都不会做任何犹豫。
至于黑火药和火药弹这种这两种在大唐堪称镇国利器的东西,落入异族之后会导致什么一连串后果,枭雄们恐怕连想都懒得去想。
“实话跟你说了吧,真正想要你性命的人,是太平长公主!”李隆范终于被逼得无关子可卖,把心一横,干脆选择实话实说,“而被你和牛师奖联手赶出安西的郭元振,早就成了太平长公主的人。他即便为了自家儿子不永远被你压制,也会尽全力为太平公主出谋划策来对付你。”
“这个消息,殿下从哪得来的?可算道听途说?”张潜也缓缓停住了送客的脚步,回过头,笑着询问。声音很平和,却令人感觉有闷雷在半空中涌动。
“消息从何处而来,请恕李某不便相告。”李隆范被逼得没了办法,索性继续实话实说,“反正,太平长公主早就将你视作了眼中钉,这点你自己也应该清楚。而郭元振一直就是太平长公主的人,并且还是少数几个熟悉战阵的将领之一,被她用来专门琢磨如何对付你,也算用人得当!”
“至于消息是否可靠,只能说,关于太平长公主和郭元振两个,暗中联络吐谷浑人截杀你这部分,能够确定无误。”偷偷看了看张潜的脸色,他又继续补充,“但吐谷浑人是否已经答应,我却无从得知。而黑火药和火雷被偷运给了吐谷浑人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验证真伪。即便有,数量也不可能太多,否则很难平上武库的帐。”
“上都护,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是奉了家兄之命,一旦发现有不利与你的消息,就尽可能地向你示警。而如果继续留在长安验证的话,恐怕没等我把传言真伪给弄清楚,你已经被自己制造的火雷炸得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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