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华袍,真气境七重修为的圆脸少年走过来,抚摸着手中一枚光洁玉佩,笑眯眯的道:“归师兄,你这十天可要加紧努力,争取突破了返照一关。”
归无咎笑道:“蓝师弟何以对为兄修为进境如此上心?”
这圆脸少年一脸认真道:“因为我看不清楚归师兄的底细。和看不清底细的人做对手是很麻烦的事。所以我希望归师兄尽早破了返照一关,好参加本届真传之会,千万不要滞留到三年以后。”
归无咎与真气境的诸多师弟师妹多半算是有半师之谊,此辈离开之际多半与归无咎一一告别。不多时,谢月屏取出一件棋盘状的飞行法器,站在上面冲归无咎坐了一个鬼脸,远远飞遁而去。
又过了一刻,日影偏移,此时已是晌午。此时真气境的低辈子弟已经走的干干净净。唯有小丫头木璃不知何故未曾离开,独自溜到道场边缘的湖边坐下,两只脚丫伸进湖水中划水戏耍。
奇怪的是,场中的灵形境弟子,并无一人离开,似乎达成了微妙的默契。片刻之后,二十余名灵形弟子逐渐靠拢,分成两列站立。
成不铭环视众人一眼,淡然道:“诸位同门并无一人离开,可见大家都想到了一起。”
一个身材魁梧的方脸青年大声道:“不错,真传法会之后,如无特殊机缘,在场的诸位师兄弟怕是难有再见之机了。这最后一次“乐游会”,捡日不如撞日,正合在今日完结!”
他肤色细腻犹如女子,但声音粗豪,倒像是是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震的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此人名为钟子昌,在场上灵形弟子中,除了成不铭、乔修广、容常治、宁素尘外,也算是公认的实力靠前的人物。
乔修广语音轻柔淡定,透出一股从容舒适的韵味:“这三载以来,乐游会共是举办了九次。这紫雾峰道场本是我等修行之所,这最后一次乐游会回归此处,正是合九九归一之义。”
凡间翩翩公子、闺阁才女,宴席之后常有射覆猜谜,联诗集句的种种酒令比试,既为娱情,也是逞才。冲霄阁众灵形弟子也是如此,时隔数月有一小聚会,名为“乐游会”。通常是各弟子轮流做东,宴饮之余各显身手逞奇斗巧。
比试的内容以一小巧法术为基础,形式上千奇百怪,但宗旨总是显示修为的精深巧妙。
容常治冷然道:“那等无用虚文大可以免了,今日最后一会,无非真传铨选之前一试短长而已。如果无人自告奋勇当那出题之人,容某可就当仁不让了。”
十日之后的真传法会,将是在场之人命运的一大分野。这最后一次“乐游会”也多了一些不寻常的意味,窥探他人深浅虚实,本是应有之义。但是容常治将之赤裸裸的说出来,不免有些刺耳。当即好几个人皱眉不语。
韩太康拍了拍手,哈哈大笑道:“如容师弟这般做派,我们还成什么道?修什么仙?和凡俗间好勇斗狠的武夫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神通强了几十倍而已。此会既然叫做乐游会,而非演法会,武斗会,自然不能徒有虚名。再说若不能尽兴,谁有心思展露手段,供容师弟窥看呢?”
容常治冷哼一声,不与他争辩。这韩太康放弃本届真传法会,看似怯懦,但反而获得一种光棍地位。不止自己,在场任何人恐怕都无心与他纠缠。
又有一名仪态潇洒的青年道:“数年相伴,终有一别。就算是十日后双龙池上有一争,也无损于今朝话别之情。韩师兄所言极是,先尽兴,再谈其余。”
七八个人连声附和。也不知是真心认同,还是表面功夫。
韩太康环视众人一眼,狡黠一笑道:“众位师兄师弟有什么好东西,可别藏着掖着了。韩某当仁不让,贡献出十坛“雾帘绸”,诸位看着办吧。”说完把手一拂,腰间玉带中微光荡漾,十只一尺多高、麻布捆扎的藏青酒坛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股醉人馨香扑面而来,几乎凝如实质。
在场之人无不面露惊容,似乎被这韩太康的大手笔吓了一跳。“雾帘绸”在越衡宗可谓大名鼎鼎,堪称这四洲六海的第一仙酒。
钟子昌又惊又妒道:“本宗之内,即便是好这杯中之物的元婴真人,一年能得这“雾帘绸”也不过两三坛而已,韩师兄可真是好手笔。”
韩太康仍是笑眯眯的模样,不再言语。
一名头挽流苏髻,身着藕色花裙的青年女子轻笑道:“小妹从来承揽了整套行头差事,恕无其余好物奉上了。”右臂一抖,玉腕上银环放出光芒,登时一张足有三四丈长的青玉长案出现在众人面前,长案两侧乌木座墩不多不少,恰好是二十四个。
青案上每个座位之前,一台龙柄凤头壶,一张翠玉荷叶盘,一只青瓷压手杯,整整齐齐的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