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薇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震惊,笑了笑,坐下后缓了很久才问:“你这是怎么了?”
“状态不太好是吗?”
乔路的笑容很勉强,勉强到连迟钝的她都一眼就看出异样。
点了点头,尤薇想听他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觉得我可能要崩溃了,”乔路低下头喝了口面前的咖啡,“我怎么都适应不了这个游戏,每次进去之前都会忐忑到几天睡不着觉。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进去后能不能活着回来,那种感觉很可怕。”
望着乔路痛苦的模样,尤薇忽得想到了凌巡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你不能尽快适应这个游戏,很可能会死。
尤其像乔路这样的精神状态,连普通的小事都很难应付,更别说遇到凶险的事了。
尤薇很感叹。
她明白乔路的不安和害怕,也深知简单的劝说帮不上忙。
被这样没有尽头的恐惧缠上,换谁都会痛苦不安,只是每个人的接受度和适应力不同罢了。
有人能调节好自己,有人却会越陷越深,最后终日被折磨地不得安生。
现在想来,尤薇很感谢凌巡给了她不少提示和帮助,也庆幸自己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可以避免乔路这样的情况。
不过看他现在的状态,尤薇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状态这么差,还怎么完成之后的任务?
就算有人带着他一起进入游戏,到最后精神也会崩溃的。
“你哥哥没有让人带你进去吗?”
尤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无奈地望着对面神情木然的人。
“有,可是……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
乔路低下头很久没有说话,但周围每次有任何细小的动静响起,都会吓得他一惊一乍,眼神之中布满惊恐。
之前在游戏里,乔路的状态还没有那么差,尤薇对他的印象挺深刻的,没想到一转眼,乔路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暗暗觉得这是精神上的问题,普通的鼓励并不会有任何作用。
乔路的心病是惊悚游戏,唯一能让他恢复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游戏。
但凌巡这样的老玩家还在游戏里拼杀,要想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我今天只是突然想见见你,最近老想起我们一起进游戏的时候,”乔路见尤薇很久没说话,以为是自己的状态吓到了她,赶紧又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次游戏,应该是我最有安全感的一次吧,我很怀念,现在再也不可能回到那时候的我了。”
原本以为和故人相见,是一种重逢的喜悦,但尤薇的心情却很压抑。
乔路这副模样,让她忍不住担心他还能活多久。
简单聊了些和游戏无关的事,快黄昏的时候,乔路的哥哥乔志远来接了他回去。
看得出乔志远也很担心乔路的情况,尤薇问了些乔路之前的事,意识到乔路的情况很不好。
每次进游戏,乔志远都会亲自带乔路,但他的状态还是越来越差,很难适应游戏里的规则。
有一次乔路被人偷袭,被逼无奈,他失手杀死了那个玩家。
从那次之后,乔路整个人都变了样。
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就是可怕的噩梦,梦到自己又回了游戏里,妖魔鬼怪漫天都是,被他杀死的人从地下爬了起来,叫嚣着要吃了他偿命。
尤薇建议乔志远带乔路去看看心理医生,但他早就试过了,效果并不大。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都明白乔路需要的是离开这个游戏,但这个解决办法是他们都帮不上忙的。
目送乔路离开的背影,尤薇的心口闷得难受,不敢去想还有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这个游戏将生与死的距离变得更加残忍,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站在嘈杂的路口,尤薇不自觉地想到了凌巡。
第一次见面的冷漠,再到他逐渐变得炙热的目光,这一切的一切,原来在她的心底烙地那么深刻。
她喜欢他吗?
想到这个问题,尤薇的心脏忽得加快跳动的速度,连脸颊都不自觉开始发烫。
蒙着答案的那一层雾气在消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见过乔路之后,心里迫切地想见凌巡。
或许是刚才乔志远担心乔路的状态,让尤薇的心思有了变化。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乎的人可以坚持多久,也许他随时会消失,你连一句再见也来不及开口。
一想到这个可能,尤薇的喉咙就闷闷地发痛,好像无数来不及说的话,卡得她难受。
望着热闹的街道,她愣愣的目光看着远处,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从进入惊悚游戏以来,她还未失去过什么。
那以后呢?
尤薇突然不敢去想。
“薇薇。”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身子一震,尤薇不可思议地循声看去,凌巡站在不远处,像是刚从超市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些新鲜的食材。
她一个人眼眶发红地站在街角,凌巡看见她的惊喜迅速消失,沉着脸走了上去。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手里的东西被他随意丢在地上,凌巡的手掌试图去握住她的肩膀,但又克制地在触碰上之前微颤着握拢、停滞。
尤薇没说话,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很久,带着水雾的眼眸之中化开笑意,埋头一下靠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味道忽得钻入怀中,将永远冷静、处变不惊的凌巡,给搅得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才不会引起她的反感,感受着期待已久的温度,凌巡又怕自己会胡思乱想,曲解她的意思,制造多余的希望和假象。
心情在剧烈的起伏之后,被他最后的理智克制在边缘颤抖:“你这样,我会多想的。”
尤薇的额头贴着他的肩头,没有说话,将手臂一下环上了他的腰。
认识她这么久,凌巡知道她不是个会随便撒娇的人,更不会随便和人过于亲密地接触。
因为了解,他在意识到什么后,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克制许久的手掌终于松开,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将尤薇拥得越来越紧。
他没有去问她的答案,也没有必要。
所有的话,都比不上她这一刻的拥抱。
凌巡坚信,自己没有曲解她的意思。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她给了他答案。
谁也没去提“答案”的事,只是一个拥抱,尤薇感觉心里的那一层迷雾被拨开,那道不太清晰的答案,此时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深深扎根在心底。
那个人,就是凌巡。
在繁华的街头紧紧相拥,凌巡埋下头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嘴角的幅度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哇,大街上发狗粮……”
尤薇听见路过的人发出惊叹,这才从之前的情绪里拔—出来,红着脸从他的怀里挣脱。
“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食材,她笑得弯起了眼睛,牙齿轻咬着发红的唇,用眼睛的余光去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那个总是一身冷意的男人,今天像太阳一样温暖,被天空夕阳的余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微光。
“本来打算去找你的。”
“太好了,我肚子饿了,”尤薇一把提起他身旁的袋子,假装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你打算做什么给我吃啊?”
“打算……”
不等凌巡回答,尤薇就听见手边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
低下头一看,袋子里的鸡蛋全碎了,正顺着袋子的小破洞往外流。
“啊哦,全都碎了怎么办?”
“再买新的。”
凌巡笑着说。
抹去了心底那一层犹疑和隔阂,尤薇和凌巡相处地越来越愉快。
她不再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漠,反而觉得眼前的人是一团火焰,炙烈的内在包裹在看似冷淡的外表里。
换了一种关系和他相处很开心,尤薇也像中了他的毒似的,脑子里开始被他的一点一滴占满。
凌巡更是正大光明出入她的住处,厨房里还多了他专属的蓝色围裙,家里多了属于他的水杯和一些简单的日用品。
连隔壁的大妈都以为尤薇突然结婚了,还调侃她不给自己喜糖吃。
蜜里调油的日子尤薇过得很舒坦和开心,这次的倒计时很长,以至于她几乎忘了几天后就要重新进入游戏的事实。
两人像连体婴一样天天腻在一起,尤薇更是充分感觉到了凌巡不为人知的细腻、贴心温暖的一面。
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她像一只等待投喂食物的废猫,光是时不时打量一下凌巡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就会被满满的幸福拥填满心房。
“叮咚!”
门铃声响起。
尤薇起身穿上拖鞋来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惊讶地打开门:“你们怎么来了?”
“薇薇,你一天到晚一个人闷在家不无聊吗?”
肖焕和唐言尔两人笑嘻嘻走进来,自顾自就门口的拖鞋换上了,“今天我生日,我们一起吃顿大餐啊!”
举了举手里的蛋糕,肖焕笑着朝客厅走去,就听见厨房有动静。
难怪昨晚肖焕发消息问她住哪里,说找自己有点事,她没想到这家伙把唐言尔也一起拽来了。
“有人敲门?”
在厨房里忙碌的大佬忙里偷闲,探出头来,顿时惊得两只鹌鹑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