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薇无力地问。
“死了。”
水杯被凌巡接下,怕她没有多少力气,托着杯底喂给她喝。
泯了些凉水,尤薇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精神也比之前清醒。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被关在哪里?”
“是凌巡想到的,”霍冷杉插嘴道,“他怀疑有暗道进屋,就会有其他暗道藏在房里。”
“连我都以为大佬真要去外面找,等到出去后,大佬才说怀疑你被藏在小木屋的某个地方,”肖焕一提到凌巡,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你是醒着被人带走,不可能不发出声响,我们这么多人在小木屋里,没人察觉到动静。”
“从屋外进屋的暗道很狭窄,对方要带人进出不太容易,一切那么悄无声息,极有可能是屋内还藏着某个秘密的地方。
而且,如果对方只是想杀人,没必要多此一举,他一定有其他目的。
所以,大佬假装让人出去找,其实我们一直在外面偷偷观察,直到看见一个男人从某个房间里走出来。”
身为整个行动最大功臣的凌巡,安静地盯着尤薇,掌心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眼神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
“对了,我们还抓到了你的复制人。”
霍冷杉指了指外面的客厅,那个假尤薇正被左易涵看着。
休息了会,在凌巡的搀扶下,尤薇去了客厅。
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坐在椅子上,手被绑住,另一头系在左易涵脚边的扶手上。
被左易涵冷漠的目光盯着,她蜷缩着身子,眼神连瞅也不敢瞅过来,低着头不发一言。
似是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在看见尤薇的时候目光之中溢出复杂的情绪。
拉过一张椅子,尤薇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看了许久,轻声启口:“纸条是你放的?”
缩成一团的人点了点头。
从衣兜里拿出纸条,尤薇又仔细看了遍上面的内容:“任奕茜,是你的名字?”
很女性化的一个名字。
她又点了点头,依旧不说话。
“你想让我帮你打这个电话?”
女孩又点了点头,眼睛里明显多了些光彩,哀求般直视着尤薇的眸子。
“为什么要让我们帮忙?
你不怕我们是坏人?”
“我观察你们很久了。”
任奕茜的话让众人后背一凉。
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任奕茜盯上的,一股强烈的后怕涌起。
屋里安静了很久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如果这不是陷阱,那背后的蕴藏着的意义,让人心情沉重。
任奕茜被困在游戏里一直出不去,可她又没有被系统抹杀,始终抱着可以离开的希望,不想家里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爱说话的她终于开了口:“我之前也找过其他玩家帮我打电话。”
当然,她无从得知对方有没有帮忙。
任奕茜不强求别人一定要帮自己,她只是心怀希望,想把这个希望带出这个绝望的游戏。
也许家人还一直在等待她回家。
“你不怕你永远出不去?”
霍冷杉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要是不断给你家人你还活着的消息,那他们永远都无法死心,要是哪一天你真的死了、不能回家,给他们的希望越多,他们越痛苦。”
任奕茜沉默了一会,显然这个情况她也思考过,眼睛里的动摇再一次变得坚定:“我一定可以回去的,总有一天。”
“你们获胜的条件是什么?”
“对方剩余人数少于14。”
林蔻蔻和尤薇交换了一个眼色,如果不是他们早就对好了说辞,那这个数值应该就是判定胜利的条件。
也就是说他们也必须要杀戮,直到对方人数少于14,才能视为游戏成功。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尤薇没有再问她有关游戏规则的事,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不记得了,”任奕茜愁着脸,脑袋埋得低低的,“我只知道很久很久了,在副本里已经不记得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又过去了多久。”
“和你一起被困在这里的,是第一批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
你们当时遇到了什么?”
任奕茜惊讶地抬起头,在对上尤薇肯定的目光后,她想问点什么,张了张嘴将疑问变成了回答:“说起来也真是可笑,我们是第一批进入这个游戏副本的玩家,一共29个人,游戏任务也是像现在这样,大家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赢。”
“后来呢?”
肖焕的好奇心被勾起,顾不上眼前的是个假的冒牌货,居然往前靠了靠,追问起来。
“不知道是谁提出这也许是个逃杀游戏,原本平静的日子彻底天翻地覆,大家开始互相厮杀,我一直躲到最后……还是没能完成游戏任务,”任奕茜讽刺地笑着摇头,“直到游戏时限结束,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保证玩家人数大于14个人,就能好好活着完成任务。”
“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本以为会被系统抹杀,没想到眼前一黑后,又一次出现在这个副本里,还有新的玩家进入。
而我们每个人,都变成了他们的复制人,真正的杀戮……在这时候才开始。”
“在得知游戏规则后,原本还有人不敢动手杀人,但时间久了,被反复困在这里经历相同的任务,被新入副本的玩家追杀、逃命,不少人都濒临崩溃,精神也出了问题。
为了离开这个游戏,大家都不再害怕杀戮。”
尽管眼前的人有着和尤薇一模一样的脸庞,但她一言一行间透露出的情绪,是尤薇身上从未有过的痛苦和绝望。
“拜托了,如果离开游戏后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放心吧,我答应你。”
尤薇果断坚决的态度,让任奕茜终于有了笑容。
即使是一模一样的脸,但仔细观察她们的眼神,可以轻易从中找出不同。
任奕茜虽然没有其他复制人的那种癫狂和狠戾,可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发呆,像是丢了魂一样,眼睛里写满了疲惫。
“肚子饿吗?
我去做点吃的。”
凌巡没有对任奕茜的话评判,或许该说他不在乎任何人,除了尤薇。
摸了摸她有点乱糟糟的脑袋,大佬式冷漠的眼神之中多出许多温柔来。
“有一点。”
尤薇点点头,冲身旁的男人笑了笑。
在一旁的肖焕和唐言尔也附和:“我们也饿了!”
大佬瞥了他们一眼没有理睬,转身就去厨房忙碌了。
在尤薇昏迷的时候,肖焕冒着危险去外面抓了两只野兔,说等着她醒了给她补充体力。
这小木屋里餐具他们都不太敢用,就怕是装过人肉的,凌巡干脆切片直接烤了。
找了些洗干净的叶子,将肉放在上面当作盘子,一群人围坐在桌前,搓着手准备开饭。
被绑住的任奕茜看着桌上的肉吞了吞口水,眼里充满渴求。
尤薇没有给她松绑,而是拿了一片肉送到任奕茜嘴边:“吃吧。”
由始至终,任奕茜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般,没有提出过要让他们解绑的请求。
她缓缓张开嘴,在咬下那块香喷喷的兔肉后,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好久没有吃过热的食物了,真好吃,”任奕茜的情绪忽得决堤,哭得梨花带雨,“我好想妈妈爸爸,好想家。”
桌上原本带着欢快的气氛一扫而空,全都安静地看着任奕茜,默默消化她那痛苦不堪的话。
即使心里同情,他们也绝不会心软,任奕茜要想离开游戏,除非复制人那队取胜,她注定是他们的敌人。
“你多大了?”
一直沉默的左易涵顿住问了一句。
“16。”
任奕茜啜泣着回答。
“我的妈呀,我16岁的时候还在‘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她居然都会杀人了。”
肖焕惊讶地说。
这话像是戳中了任奕茜的痛处,眼眶通红,情绪激动地大喊:“我没有杀过人,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难道你不想出去?”
霍冷杉认定她在说谎,讽刺地哼笑道,“在我们面前装好人没用,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之所以没有马上杀了任奕茜,是因为她暂时没有威胁,这个人显然和精神异常的复制人不同,他们并不喜欢用杀戮来解决所有问题,除非逼不得已。
“信不信随你们,总之我没有杀过人,我也不会杀人。”
在经历了复制人可怕的杀戮之后,尽管任奕茜的模样不像在说谎,但谁都不敢轻易对她放下防备。
吃过饭,没人离开木屋,全都坐在客厅里休息,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最后沉默被打破的原因,是复制人那边的数字突然掉到了14。
昏昏欲睡的肖焕直接跳起来,震惊地吼道:“卧槽,是哪个大神一口气杀了好几个复制人?”
玩家的人数还剩下16,之前处于优势的复制人半只脚踩在了输的边缘。
在大家热烈讨论数字时,尤薇悄悄瞟了眼任奕茜的表情。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平静,她像是对这个数字不怎么在乎,眼睛望着窗外的阳光怔怔地发呆。
“你们就要输了。”
任奕茜轻声笑了:“我们不是应该习惯‘输’么?”
“你说你没有杀过人,真的吗?”
“从一开始,杀戮就是个错误,”任奕茜的语调很平静,不像是能假装出来的情绪,“如果没有最开始的自相残杀,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那头是其他人热闹的讨论声,这一边,是沉默的尤薇和任奕茜,以及不发一言的凌巡。
“哐——”客厅的玻璃窗被砸碎,一大块碎石随着掉落在屋内。
“小心!”
左易涵大喝一声,翻身躲到沙发后将枪瞄准了窗口。
然而搞出这些动静之后,没有活人的身影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丢进来的烟雾弹。
一瞬间,不大的木屋客厅瞬间被刺眼呛鼻的烟雾遮住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