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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的聊天技术也实在是差,没两句就聊到了头,此后便只重复地喊名字。

冷湫冷湫冷湫,没完没了的冷湫,周岐听得头也炸了,刚想说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也喊几声任思缈呗,徐迟陡然停了。

周岐低头望去,只见徐迟正蹙眉观察着冷湫的状况。

肉眼可见,冷湫的形势比任思缈危急。任思缈起码还可与人用眼神交流,一双眼珠子转得不知多欢快。冷湫却双目呆滞,呆呆地望着徐迟,对呼唤无反应,手掌在眼前拂过也不知眨眼。周岐心想,也许是她年纪小,羁绊少,心性不坚的缘故。

“小湫,我跟你讲讲明珏好不好?”徐迟忽然道。

周岐怔了怔,觉得明珏这个名字好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徐迟这个时候提别人做什么?

故人吗?只有冷湫和他才知道的故人?

周岐心底里那股刻意压制的不愉快又冒出头来,索性不管不顾一屁股坐下,一点不避嫌地凑过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徐迟伸手拨他不动,也听之任之,不再理会。

母花花田里仍如上次那般,漂浮着腥甜**的气味,闻久了使人头脑昏沉,瞧谁都仿佛带上一层毛刺刺的虚化滤镜。

“我是十五岁那年遇见明珏明铮的。”徐迟以这样一个平淡的开头掀起往事一角,冷感的声调在诉说美好时也不会增染几分温度,仍旧平铺直叙,“明珏肯定很少跟你提及明铮。嗯,他是个好哥哥,也算得上是个好人。明珏是妹妹,被冷家宠着惯着长大,性子很活泼跳脱,也很娇蛮。第一次见面我失手杀了她的鹰,她好生气,那是她熬了三天三夜的鹰,马上就快熬服了,结果一时皮绊子没栓住飞逃出来,撞在我脸上。我当时有些反应过度,下意识扼住鹰脖子,一手给掐死了。”

“得,不是冤家不聚头。”周岐点评。

徐迟抿起唇,轻而快地点了点头:“我错杀了她的鹰,她撒泼打滚,非要我赔。我赔不出,她就冲回屋,取了马鞭出来,扬言要打死我,给她的宝贝鹰陪葬。”

“嘿!倒是个泼辣妹子!”周岐翘起大拇指,挤眉弄眼地揶揄,“后来呢?你被打了?”

“嗯,不过陪葬没陪成,只被打得半死不活。”徐迟的嘴角轻轻提起,又落下,微笑一闪即逝,但这一抹清浅的笑意足以令周岐警铃大作,直接把鞭打事件脑补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下不安,这个叫明珏的,又是哪个红颜知己?

“不对吧。”周岐心有惴惴,“你十五岁的时候,掐得死一头鹰,打不过一个女孩儿?”

“不是打不过。”徐迟回,“是不能打。她爸是我恩师。”

“哦……那怪不得。”

“我被打得不轻,加上本来身上就有伤,当天晚上发起高烧,老师回来把明珏骂了一顿,又牵连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明铮也罚跪到半夜。”

“那他俩该讨厌你了。”

“本来我也这么以为。”徐迟怔怔地望着十指交叠的双手,“头两天我在老师家住着养伤,几乎碰不上他们兄妹俩,想必是刻意躲着我,或者是老师下了命令,不准他们来打扰我。但我每天都能收到新鲜的花,每天都是不同的式样,佣人说花是小姐亲自准备的,说小姐其实挺后悔的。那时,明珏明铮天天在院子里玩耍打闹,拍球踢毽子,我就偷偷趴在窗户上看。”

周岐皱眉:“你看什么?”

“踢毽子啊。”徐迟答得理所当然,“我没踢过,见都没见过,觉得好玩儿。”

周岐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口舌生涩。

什么孩子,活着什么样的童年,才会连毽子都没见过?

“后来我偷看被发现啦。”徐迟罕见的有些难为情,低下头摸了摸鼻尖,“明珏冲上来,问我为什么偷看。我答不上来,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很高兴,问我伤好了没,我说差不多了,她就拉我下去,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玩。明珏明铮都是轻易能与人打成一片的人,热情,健谈,我虽然从小阴沉古怪,但假以时日,跟他们兄妹成为朋友也是必然。我学会了踢毽子,还学会了很多新奇有趣的玩意,记忆中,明珏总在大呼小叫,明铮总在背锅扛祸,我跟在他们后头,只想身上的伤能好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那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时候。

后来人生多歧路,好的东西大都割裂破碎,没剩下什么值得追忆的。但那两个月,那时候的冷家兄妹,我常常想起,常常回味。

可如果重来一次,那天明珏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我其实该拒绝。”

徐迟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周岐听得认真,且越听,心口越凉——徐迟虽然语焉不详处处阉割,但他大概能猜到,当初这相识于少年的三个人,后来结局不大好。

“不过就算我拒绝了一次,依明珏的性子,她还会再问千次万次,直到我松口答应。她一向如此,自觉做错了事从来也不说对不起,只问我还跟不跟她玩儿了。我若说不,她就委委屈屈地转身回去,过两天再来,再问,被拒绝就又过两天,又来问,教人没法子。我若说玩儿,她立刻就活蹦乱跳欢天喜地。老师曾批评这个女儿,说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大傻子。她不以为然,问我是不是心机深沉才叫聪明,我说她保持这样就很好。我觉得当时我说错了,后来长大了,她依旧率真烂漫,随性而为,还很重感情,很念旧。可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容不下这些。我该提前告知警醒,免得她真遇上事儿,被打得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徐迟顿了顿,捻动手指,“不对,她要是真改了,改成老师口中的聪明人,她就不是她了。长大后我们都变了,只她不变。这是难得的好事,不是什么遗憾事。”

说到这里,冷湫眨了眨眼睛,一颗泪珠毫无征兆地滚下来,嘀嗒,落在徐迟的胳膊上。

徐迟抬眼,用大拇指揩去冷湫脸上的泪渍,温声道:“傻孩子,哭什么?想妈妈了?”

冷湫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周岐默然望着二人,如遭雷殛,僵立当场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妈妈二字总算通过烧焦的神经突触抵达中枢,他转动僵硬的脖颈,脸上肌肉抽搐:“等等,让我捋捋。你刚说什么,明珏是冷湫她妈?”

徐迟看了他一眼。

轻描淡写。

这一眼看得周岐惊心动魄。

徐迟点头。

气定神闲。

这一点头点得周岐差点立地吐血三尺。

“你,你跟冷湫的妈妈是同龄人?”周岐掰着手指,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冷湫今年十六,冷,冷湫他妈,冷明珏……”

“唔,应该是三十岁上下生的冷湫。”徐迟贴心地给他补上。

周岐喉结上下一滑,咕嘟一声强咽一口唾沫,一寸一寸地扭头看过来,像一台老化迟钝的机器。

“也就是说,她现在少说也四十五六岁……”嚣张的断眉差点挑进发际线,颤抖的手指快要戳到徐迟鼻头,他心绪激荡,导致说话结巴,“你,你,你你你跟她差不多年年年……”

徐迟拨开那根仿佛得了帕金森的手指,也不恼,回以礼貌的微笑。

年了半天,周岐缩回手,蹭地蹲下,抱头捂耳,嘴里念念有词:“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徐娇娇肯定编剧本儿呢!哼,再怎么驻颜有方,也不能这么逆天,这张脸,瞅着比我还小,绝对是骗我的!没错,小子联合冷丫头耍我呢!我这么聪明,怎么会上这种显而易见的当?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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