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无情,却有情,只是不会浮于表面。”
苏松屹听着穆杺的话,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意思就是,引渡使是个闷骚加傲娇嘛,还不明白吗?臭狗。”
胖丁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苏松屹闻言,挑了挑眉。
傲娇?
恍惚之间,他好像抓住了某种关键至极的线索。
……
医院病房外面的躺椅上,苏松屹捂着小腹,脸色苍白。
“挂号什么时候能排到啊?”
“忍一下吧,来看病的人,哪有不急的?别人也不能让我们先吧。”
方知嬅安慰道,伸手轻轻揉着他的肚子,试图以此减轻他的疼痛。
那个时候,她说话的声音大概就介于“有情”与“无情”之间的平衡。
她说她是个生性凉薄的人,但是在面对苏松屹的时候,还是挤出了最后仅剩的一点温度。
她的声音是没有半点温度的,但苏松屹记得她手掌的温度,摸在他的肚子上,很暖和。
挂号排队、门诊、B超……
漫长的流程下来,苏松屹在病房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意识都陷入了混沌。
肚子里像是装着一台绞肉机,将虬结的肠子和内脏都搅得血肉模糊。
那个冷漠疏离的女孩子,从未将他当做家里人的女孩子,用听不出半分热情的话语安慰着他。
苏松屹安心地倚靠在她身上,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薄荷清香。
像墨一样的头发,很长,很柔顺的头发。
她那天外面罩着的是一件粉色的毛呢,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领口绣着红色的蝴蝶。
苏松屹意识迷糊之间去看她的时候,觉得她的侧脸真的很美。
微微扬起的脸,带着一丝愁绪,纤细的眼睫像是柔软的天鹅绒。
“没事的,会好的。”
“再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很快就可以给你治病了。”
“不要紧的,再忍忍。”
她给他揉着小腹的手,就没有停过。
有情,却止于唇齿,不浮于表面。
……
苏松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臭狗!说了让你少吃点辣的,这下好了,阑尾炎动刀子了吧?”
方知嬅坐在病床边,毫不留情地奚落着。
“不去学校上课,来这里干嘛啊?”
苏松屹有气无力地道。
刚做完手术不久,一说话,气息牵动腹腔的肌肉,创口就泛起胀痛,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怕你待在这里无聊呗,所以特意请假来陪你。”
方知嬅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道。
“如果你不在这里,我的心情应该会好一点。你坐在这里,我就觉得膈应。”
苏松屹有些嫌弃地别过脸。
“说什么呢?找打是吧?”
方知嬅美眸含着几分愠怒,举起了粉拳想要落下。
但看在他是个病号的份上,没忍心下手。
平时皮一下,拌两句嘴,方知嬅揍他两拳毫无心理压力。
现在生病住院了,打不得,万一打坏了,她也是会心疼的。
“哼哼,嫌我在这里碍眼是吧?我就偏偏不走,气死你!”
方知嬅撅着嘴,气呼呼地道。
说罢,她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果篮,顺手拿了一个苹果。
“苹果是我朋友送给我的,你干嘛?”
苏松屹见状,微微有些不满。
“朋友?你女朋友送的?”
方知嬅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啧,是我多想了。就你这磕碜样,能有女朋友?哈哈哈,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女朋友。”
“以后你要是有了女朋友,我肯定要问问她,是不是眼睛长到腚眼子里去了。”
方知嬅说着,笑意盈盈。
和苏松屹斗嘴,是她的一大乐趣。
尤其是看着苏松屹被她气得半死,还没法还嘴的时候。
要是少了苏松屹和她斗嘴呕气,那生活该少了多少乐子啊。
“粗鄙!”
“亏你还是个姑娘家。”
苏松屹闻言,没好气地挪动眼珠斜视了她一眼。
他不敢动,稍微动一下脖子,牵动身上的仪器和绷带,伤口都会一阵疼痛。
“嗷呜~”
方知嬅美美地咬了一大口苹果,笑得越发放肆。
苹果很脆,咬起来甚至可以发出清脆的咔擦声,异常鲜甜的汁水在她舌尖缠绵,发出让苏松屹痛恨无比的声音。
“吧唧~吧唧~”
苏松屹仿佛能联想到苹果在她口腔里被牙齿嚼碎,最后被舌头卷入腹中的画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啊!求求你不要吧唧嘴了,我好难受,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
苏松屹一阵不适。
“哼,我不,我就要折磨你,我要变身恶魔!”
方知嬅嘟着嘴,凑到了他耳边。
“吧唧~吧唧~”
“啊啊啊,护士姐姐,快点把她叉出去!”
苏松屹开始向进来换药的护士求救。
护士只是抿着嘴笑了笑,将吊瓶上空置的吊瓶换下,又补上了一瓶葡萄糖。
做完阑尾切除手术后的这两天,药瓶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从未间断,除了消炎药就是葡萄糖。
毕竟通气前无法进食,只能靠葡萄糖维持身体需要的养分。
葡萄糖虽然能让人不会感到饥饿感,但做过阑尾切除手术的都知道,术后恢复期间会非常地想吃东西!
看到人吃东西,就会觉得格外地香。
“别吃了,我求求你别在我面前吃东西了,你不要在这里折磨我了!”
苏松屹看着跟他较劲的胖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胖丁顿时眉飞色舞,她要在精神上折磨苏松屹。
这两天苏松屹的心情就没好过,那天被送到病房里做手术的时候。
负责主刀的医师,解开了他的腰带,将牛仔裤退到了大腿根部的位置。
本以为不会暴露的他,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医师就一把拽掉了牛仔裤。
苏松屹当时只觉得下半身凉飕飕的。
“啊,有毛!”
在一旁协助的女护士惊呼道。
“青春期嘛,雄性激素分泌旺盛,有毛不是很正常吗?别大呼小叫的。”
医师淡淡地道,开始给苏松屹注射麻药。
麻药是打脊椎,医师一边说,一边解开苏松屹的衣服,耐心地讲解。
周围的一圈,满满当当,全是实习的医学生。
虽然打了麻醉,但苏松屹还是能听见有几个女实习生不怀好意的坏笑。
尽管闭上眼,他都能感觉到大堆人一起赏鸟的视线。
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
有了麻醉,做手术的时候其实不疼,手术刀切开腹部的时候,苏松屹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只是在切除阑尾,将阑尾从身体里提取出来的时候,苏松屹感觉创口很“胀”,除了这一会儿疼痛以外,手术带来的痛苦并不强烈。
难受的是麻药消除后的术后恢复期。
“知嬅姐,我想尿尿。”
苏松屹小声说道。
“叫我什么?”
方知嬅淡淡地道。
“姐姐!”
苏松屹立刻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