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落下，李世民周身浮现出一层金光，隐约有龙气萦绕，显然是一种护身法术。
不过在感知到清光之后，那层金光却隐了回去，并没有抵挡。
这道清光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法，只不过是一种缓神安眠的法诀，可以让人更加放松，更容易入睡，而且入睡后，睡得也会更加安稳香甜，不容易被吵醒。
那层护身龙气显然感知到这道法术并不会伤害李世民，所以才隐了回去。
只见那道清光没入李世民的身体后，很快，李世民就打了个哈欠。
揉了揉眼睛，他放下了书本，俯身趴在了书桌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那伴读听到动静，探头看到李世民入睡，不由一喜，赶忙上前来，拿了件长毯，盖在了李世民的身上，然后将油灯按熄，悄悄的退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书桌前忽然一闪，多出了一道身影，正是李凡。
看着熟睡的李世民，李凡探出一丝神识，触向了李世民的额头。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的李世民，正在一间极为华贵的书房里，向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胖大男子说着些什么，那胖大男子赞许的看着他，似有勉励之意，而睡梦中的李世民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了一丝喜悦的笑意。
这是他梦境中的画面，显然，他是梦到了和皇帝奏对的场面，而且还表现得不错。
摇了摇头，李凡催动神识，随即就进入了李世民的梦境。
画面一晃，梦境中的李世民就出现在了一座巨大的花园之中。
前一秒还在和父皇奏对的他一时间有些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王殿下，可否前来一叙？”
一个声音将他唤回了神，他循声望去，却见花园中央的湖心亭上，有一个年轻男子正端坐其中，冲他遥遥举杯。
李世民见状，不由有些警惕。
但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迈步往湖心亭走了过来。
来到亭中，他冲年轻男子拱了拱手，正色问道：“不知是何方仙人降临？有失远迎，还望上仙莫要怪罪。”
男子正是李凡，他微笑伸手示意：“殿下请坐。”
李世民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才缓缓坐在了李凡对面。
“殿下不必惊慌。”李凡微笑解释：“草民对殿下并无恶意，只是想来和殿下聊聊天。”
李世民显然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看着李凡，斟酌着语气问道：“不知上仙想聊些什么呢？”
李凡拿起茶壶，帮他倒了一杯茶水，一边状若随口的问道：“不知殿下认为什么是仙凡之别呢？”
听到他的问题，李世民不由一愣。
“仙凡之别？”
李世民观察着李凡的表情，一边迟疑道：“三界之内，以仙佛为尊，众生以得道成仙，悟道成佛为目的，追求长生之道，仙佛与凡人之别，有如云泥之别，不可混为一谈。”
李凡笑了笑，又问：“那殿下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差别呢？”
“当然是实力了。”
李世民这一次没有犹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仙佛高高在上，拥有通天彻地之能，长生不老之术，凡人岁元枯荣不过区区数十年光景，力量也只能移石伐木，集凡人万人之力也不及仙人分毫，长此以往，自然形成了仙凡之别。”
点了点头，李凡又问：“三界之内，仙佛之数与凡人之数孰多孰少？”
李世民放松了不少，正色回答：“三界仙佛众多，妖精无数，但和凡人野兽的基数比起来，仙佛之数只不过是瀚海一砂。”
李凡追问：“三界之中，和修行相关的天材地宝，都去向了何处？”
李凡的问题有些跳跃，李世民听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天材地宝珍稀，其中绝大多数都被天庭搜集网罗，收入天庭。”
李凡闻言，微微一笑道：“也就是说，仙佛以一砂之数，掌管了三界绝大多数的修行资源，是以强者愈强，对不对？”
李世民不明白李凡问这些话的意思，但心中却隐约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念头来，一闪而逝。
李凡正色，继续问道：“大唐疆域内，文臣武将都出过哪些顶尖强者？”
李世民来不及思考，正色回答：“大唐建国至今已有一千五百二十五年，文修之道共出至圣一位，亚圣两位，诸道圣人六位，十境以上强者三百六十七位，武修之道共出武圣一位，亚圣三位，十境以上强者二百五十四位，十境以下强者无数。”
李凡看着他，莞尔一笑问道：“这些强者，有多少飞升天界，成为了天庭神仙？”
李世民张了张口，忽然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答案，那就是全部！
大唐建国至今，所有数得上名的强者，最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飞升天界，加入了天庭！
原本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但被李凡一连串问题问下来，他却忽然觉得这个结果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李凡见他愣住，便淡淡的又问了句：“仙佛在成仙悟道之前，是什么人呢？”
咔嚓！
宛如被当头棒喝，李世民的脑海中划过了一道闪电，一个恐怖的念头被照亮，显现了出来。
是啊！
仙佛在成仙悟道之前，不也是凡人么？
为什么会有仙凡之别呢？
和亿万凡人的数量相比，仙佛只不过是瀚海一砂，但在双方的地位上，却恰恰相反。
仙佛稀少，却高高在上，凡人众多，却俯首称臣，老老实实为仙佛提供香火愿力。
最大的原因，固然是实力问题，毕竟天庭乃是大能开创，凡人在大能面前，比蝼蚁也强不了多少。
可究其根本，真的是因为实力么？
任何仙佛在成仙成佛之前，都是凡人。
然而，在踏足修行之后，修士们往往就不再把自己视为凡人了，许多凡人也会把修士们视为神仙罗汉。
等到突破凡人三境，修士们便可以自称仙佛了，正式超凡脱俗，和凡人划开了界限。
但划开了界限，就能改变本质么？
溯本回源，除了开天辟地的盘古之灵以外，三界所有生灵都诞生于凡俗之间。
换句话说，无论凡俗还是仙佛，都是盘古之灵的一部分，并无优劣高下之分，仙佛之所以高高在上，就是一种基于实力之下的纯粹强权！
所以，并不是仙佛与凡人有什么区别，而是一群拥有了强大力量的凡人，为自己塑造了一个全新的，高高在上的阶层，凌驾于凡人之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凡人的崇拜，供奉，还有三界的资源！
想到这些，李世民年幼的心灵和身躯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些话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突然听到，他就像是久居暗室，突然推开了一扇窗，看到了外界无限的世界，激动得不能自已，甚至有些惶恐了起来。
这是他区区一个人间皇子能知道的道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