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婚宴之事,传的满城风雨,甚嚣尘上,但同样还有一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掀起旳波浪并不比木金法王的风波要小。
这便是魔教人宗之主李复周要在八丈台上,挑战玄衣卫都督唐太元。
瞬息间,大街小巷当中到处都是关于此战的谈论。
唐太元是何人?
江湖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可是玄衣卫的大都督,当今人皇心腹。
大燕刀客对其奉若神明,顶礼膜拜,虽然唐太元乃是大燕朝廷的官吏,从来没有混迹过江湖,但是天下人则将后金摩罗法王,天蓬老祖,黑冰台的傲霜刀统一称呼为天下四大刀客。
那傲霜刀是齐术的师兄,摩罗法王和天蓬老祖一个是大雪山法王,另一个则是游散天下的无根野草,漂浮不定,而唐太元自然就成为了大燕江湖刀客的神话。
魔教人宗之主李复周,也是大名鼎鼎,原本乃是一名探花,愤而脱离了吕门投身了江湖,修炼武学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十余年,但却成为了天下闻名的高手之一,更是将魔教的功法与自身的儒门的浩然正气相结合。
但是谁也没想到,李复周今日会前来玉京城挑战唐太元。
而李复周被许多江湖高手称之为当世奇才,至于这个‘奇’有多么‘奇’却是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对于这两人的大战,所有人都是为之期待。
吕府,幽静的别院中。
周先明打了打哈欠,简单洗漱了一番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神色匆匆的吕景春,“景春,这早上你怎么便如此匆忙?”
小胖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周先明,“早什么早,这都日上三竿了。”
他十分不明白,自己起的比周先明早,看的书时间比周先明时间长,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周先明是可造之材,却认为自己是一个草包?
这世间,难道没有道理可讲了?
周先明摇头晃脑的道:“昨夜读书习字的有些晚了,睡得迟。”
吕景春听到这,当即怒斥道:“你放屁,昨晚我看你房间灯都是暗的,你哪里是读书写字,是不是又去勾栏听曲去了?”
周先明最喜欢的便是坐在勾栏当中,听着那些艳俗的小娘子吹拉弹唱,旁人不知道吕景春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周先明走到吕景春身旁,搂着他的肩膀道:“何必如此气愤,下次带你一同去好了。”
吕景春打开了周先明的手冷哼道:“庸俗,我才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从今以后我打算认真学武,勤加修炼。”
鬼叔说了,练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固阳锁精。
周先明笑呵呵的也不生气,突然他发现吕景春手中衣服,忍不住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吕景春听到这,顿时得意了起来,抖了抖手中的黑袍,“看到没?鬼叔的衣服。”
周先明愣了愣神,这吕景春莫非是去偷那鬼剑客衣服去了?
但是不可能,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偷到鬼剑客的衣服。
一旁的吕景春手脚麻利的披上了黑袍,对着周先明挑眉道:“怎么样,有那么有那么侠气,那股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的盖世豪气。”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原本吕景春个子就偏矮三分,在加上身材偏胖,顿时将黑袍撑得满满当当,尤其是那肚子甚至高高凸起,尽显富态。
怎么看都觉得与鬼剑客身影有些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吕景春还站到了椅子上,一副‘君临天下’俯视着周先明的傲然姿态。
周先明幽幽的道:“你这衣服哪里来的?”
“连夜让家里的下人做的,怎么样?”
“材质挺不错的,我觉得比前辈身上的要好,你不如送他一套你身上的这衣服,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寒酸。”
“对啊,你说的没错,我怎么没有想到。”
吕景春听到这,顿时眼中一亮。
鬼叔不愿意自己加入他,但是我可以用金钱去腐蚀他,早晚有一天他说不定就会同意,甚至还能传授他独步天下的剑术。
吕国镛这等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可以去刻意贪墨败度,但是家底之殷实也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拟的
周先明摇了摇头,心中感叹不已。
吕景春抖了抖衣服,得意的道:“老周,你说我穿上这衣服如何,和鬼叔比如何?”
周先明摇了摇头,道:“你们有着天壤之别。”
“你懂个锤子!江湖中人的英武豪气,可不是你这种穷酸能够懂的。”
吕景春瞥了一眼周先明,两人的感情本就难以产生共鸣。
周先明眉头一挑,道:“你一大早急匆匆的就是来给我看这个的?”
“差点忘了正经事。”
吕景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风风火火的向着安景住所走去。
周先明看着吕景春的背影,幽幽的道:“你不像鬼剑客,倒更像一个胖剑客。”
吕景春则是没有听到周先明的嘀咕声,快步来到了安景的门口。
“咚咚!”
“鬼叔!醒了吗?”
安景盘坐在床榻之上,感受着身心合一的奥妙,听到这声音不由得睁开双眼。
“进来吧。”
门外的吕景春听到这,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鬼叔,外面有个太监找你。”
安景凝眉道:“太监!?”
吕景春回道:“坤宁宫的管事太监平德公公。”
坤宁宫!?
安景微微颔首,容贵妃就是这坤宁宫之主,现在这太监来寻自己难道别有目的?
吕景春谄媚的笑道:“那老太监现在就在侧堂候着,鬼叔你要是不想见的话,我现在就让他走了。”
安景淡淡的道:“带我去见一见。”
..........
吕府,侧堂。
一个老太监微微俯身,几乎缩成了一团,在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十分年轻,俊美的小太监。
这老太监正是平德公公,旁边的那小太监安景也是认得,江湖中颇负盛名的采花贼卓玉昌。
卓玉昌提点道:“此番前来,干爷爷说了,希望能够息事宁人,化干戈为玉帛,切记不要生出事端。”
平德公公点了点头,道:“老奴知晓。”
如今天下皆知,鬼剑客背后不仅有天下第一剑客楼象震,还有那神秘至极的强大宗师高手。
就连大燕皇室,那也仔细思考一番拉拢还是得罪。
而平德公公和卓玉昌今日到来,便是想要缓和一下皇室与鬼剑客的氛围。
最起码不让鬼剑客靠拢皇室,但也也不想与之交恶。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黑袍男子,脚上穿着黑色长靴,身形高大结实,步伐不急不缓向着堂内走来。
吕景春昂首挺胸的跟在身后,神色带着几分得意。
平德公公连忙道:“老奴平德有礼了。”
“公公不用多礼。”
安景拱了拱手,随后疑惑的看向了平德公公身后的卓玉昌。
“又见面了。”
卓玉昌看到安景,顿时满脸尴尬,每每想到那特大号的肚兜,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景玩味的笑道:“阁下进出自由,想来阁下的干爷爷必定不是一般人物了。”
要知道卓玉昌可是江湖当中鼎鼎有名的采花贼,虽然是采花的手段很是奇特。
卓玉昌干笑了两声,道:“我干爷爷你昨日见过了,就是他今日让我来的。”
安景微微颔首,邱仑曾说过卓玉昌的干爷爷就是那白眉太监。
掌玺太监作为人皇三大太监之一,虽然论权势比不得秉笔太监赵天一,但是地位之高还在赵天一之上。
当今人皇都称这白眉太监为一声亚父,从中可见其在皇室地位。
安景问道:“他让你来干什么?”
卓玉昌没有说话,一旁平德公公却是出声道:“明公听闻大人一直在找蒋三甲的安葬之地,当初蒋大人身死,是老奴亲手将他埋葬的,就在城北望京山中,今日到来便是特意为大人引路。”
安景只向吕方询问过蒋三甲尸身下落,没想到白眉太监动作如此之快,看来这是想要缓和一下昨日的矛盾。
安景沉默了一阵,随后长长叹了口气,道:“走吧。”
“请。”
平德公公伸出手掌道。
随后一行人走出了吕府,吕景春则不动声色的跟在了安景身后,一起向着望京山走去了。
一路上,安景询问了一些当日钦天台上测算具体细节。
平德公公一字不差的全部讲了出来,说的很是详细。
安景问道:“这般说来,是二皇子赵梦台启奏的?容贵妃请求三甲测算的?”
“是。”
平德公公小声道。
安景点了点头,随后没有再说话了。
当初蒋三甲信中便已经说过了,他回到了玉京城,二皇子赵梦台八成会询问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是安景心中有些不解,蒋三甲内心当中是深爱穆晓婉的,但是穆晓婉为何要逼死一个爱他的人?
还记得楼象震曾经隐约说过,穆晓婉和真一教有着关系,难道背后主使之人是真一教吗?
莫非真一教早就从蒋三甲的手中得到了《鬼谷心法》?
一切的种种,安景并不知晓,但是他知道事情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等下。”
路过酒肆的时候,安景脚步一顿看向了那酒肆。
“鬼叔,怎么了?莫不是有杀手?”
吕景春顿时一惊,连忙向着四周看去,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平德公公和卓玉昌听到这话,也是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可是玉京城,有那个不开眼的要袭杀他们?
自己身旁这位可是独步天下的剑仙,而且还有当今儒门第一人的孙子吕景春。
安景一巴掌拍在吕景春的后脑勺,道:“什么杀手,你去给买我两坛酒去。”
“啊...原来是要买酒啊。”
吕景春听到这,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之情,随后屁颠屁颠的向着那酒肆走了去,不多时便提着两坛好酒走了回来。
“走吧。”
安景接过酒坛道。
除了玉京城,北面就是望京山。
郁郁青山,肃穆千载,绿树滴翠,怪石卧波。
平德公公在前方引路,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密林。
淡淡的阳光倾斜而下,洒在地面之上,形成一片斑驳的树影。
平德公公指着远处一块坟冢,道:“那就是蒋大人的墓了。”
安景听闻缓步走了过去。
坟冢就是一块土包,连一块墓碑,木牌标识都没有,若不是平德公公所指,任谁都很难想到这竟然是江湖当中鬼谷派神算子的坟冢。
“三甲,我来的有些晚了。”
安景看着那坟冢直接坐到了地上,随后将手中酒坛的酒封打开。
常言道交浅言深,讳莫如深。
说来也奇怪,蒋三甲对他却并非如此。
蒋三甲还在富阳村的时候,安景去找蒋三甲最多的便是陪他喝喝酒,看着他坐在河边钓钓鱼。
可能得益于安景将他从地牢当中救了出来,他心中念着这份恩情,也可能得益于当初收下穆晓云的古玉,在三庙山法喜寺中抢走了薛尘的尸体,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亦或是自己修炼的大罗心法,从根上两人同属玄门的缘故,更或者蒋三甲晚景凄凉,无人问津,感叹一生过往之下微妙心境。
也有可能是安景那一句,“怎么?这道主他做的?我便做不得吗?”
总之种种,怕是谁也无法说清。
交情的深浅,并不宜在于相识的时间。
“三甲”
安景将坛中之酒倒入地上,“我没有忘记说过的话,等我有一日踏上真一山,我一定会带上好酒还有一只烧鸡。”
酒水洒在地上,随后没入了土中。
“若是没有你的话,我可能真的就死在了那江尚手中,对了,我也见到楼老头了,他成为了这天下第一的剑客,跨入到了第六境,很可惜他今日没有来。”
“这一别数月,但是莪却仿若数年一般,以前我是不大愿意踏入江湖的,但是在不知不觉当中我已经踏入了这江湖。”
“或许,从我娶了夫人的那一刻,我就不知不觉间踏入了江湖,亦或是从救了你的那一刻。”
“浮生醉酒回梦里,归来人依旧,只叹时光太匆匆。”
安景说着,拿起酒坛自己饮了一大口。
远处,平德公公看到这一幕,感慨道:“鬼谷派门人,自古以来没有一个有好的下场。”
卓玉昌缓缓说道:“道不可算尽,恐天地无常,妄想测算天机的人,本就是异类。”
吕景春则是一脸迷惑,双眼却是看着安景坐在坟冢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原来他看到更多的是江湖豪迈,逍遥自在,但是今天看到那坟冢,才恍若回神,这江湖不仅有着英雄义气,还有尔虞我诈,身不由己,尸骸累累。
“江湖,还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啊。”
吕景春唏嘘不已的道。
三人站在树下看了许久,直到天色将要暗淡下来,安景才缓缓站起身来。
愿另一边,也如这人世间,繁花似锦。
在回去的路上,平德公公在卓玉昌没有注意的时候,塞给了安景一块腰牌,道:“大人,这是坤宁宫的腰牌,娘娘说随时欢迎大人来作客。”
说着,平德公公若无其事的和卓玉昌离去了。
安景握了握手中的腰牌,深邃的眼中浮现一抹淡淡的冷光。
.........
东罗关,东罗塔。
房间中充斥着淡淡的檀香木,淡淡的阳关射入镂空的雕花窗桕中,仔细看去那中央之处,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上面是精致的雕花装饰,一把古琴摆放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旁边还有着一些胭脂。
江人仪站在桌子旁,随手翻开了一眼桌子上的密函,觉得颇为无趣的又放了下去。
下首是脸色苍白的虞秋蓉,此刻她神情有些萎靡,身子骨如风中柳絮,摇摇欲坠的样子。
江人仪看着面前的娇美的面容,道:“虞秋蓉,我已经给你过你三天了,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虞秋蓉淡淡的道:“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江人仪轻笑了一声,走到了虞秋蓉的身边,手指轻轻抚摸在白皙光滑的脸颊上。
虞秋蓉冷冷的看了江人仪一眼,随后向着后方退去。
江人仪叹了口气,道:“你只要让秦斌放下手中的兵权,我不仅可以放了你,甚至我还能向封魔井中投放食物,保证我那师妹不死,为什么这么划算的交易你都不愿意做?难道你真的觉得我那师妹还能出来不成?”
玄武座首座秦斌掌握着东罗关唯一的精锐,麾下将领都是他的心腹,若是硬要杀此人,难免会引起士卒的哗变,江人仪自然希望能够掌控一支完整的黑甲铁卫。
虞秋蓉看着江人仪,道:“按照我魔教的规矩,一般只有教主失踪两年以上,才能重新选举教主之位,你觉得你现在配得上这个教主吗?”
江人仪的眼中浮现一抹阴鸷,“我那师妹在封魔井下,肯定是出不来了,难道我还要再白白浪费两年光阴才可?况且魔教诸多高手都已经同意我继任这教主之位。”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就在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好了,昨日我派人前往过封魔井下给师妹传话,只要她愿意交出《九幽炼狱魔典》,我就不杀你,但是她却直接杀了那传话的人,由此可见在她的心中,你远远不如《九幽炼狱魔典》重要,你又何必为她忠心耿耿呢?”
虞秋蓉根本就不受江人仪话语影响,嘲弄道:“教主不给你才是最正确的。”
江人仪舔了舔嘴唇,道:“你可真是一条无比忠心的走狗啊,你真以为我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端木杏华等老一辈魔教高手还在,自己刚刚成为教主,确实不能杀了虞秋蓉,但是并不代表自己没有办法制服这虞秋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