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在林氏准备开骂的时候身子猛然向后摔倒。
“爷,爷!”
“爹,你咋了爹!”
“老头子,你可别吓我!”
殷巧手闭上眼之前,只听到耳边一阵嘈乱。
马氏把荷包往李柔娘跟前推了推说道:“五嫂,我们统共就这点银子,地里也没种粮食,这些银子要是丢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能不能先寄存在五嫂这儿,等我们啥时候用钱,再来找五嫂。”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住在一个院子里,经此一事儿,以后该怎么相处?”
“这事儿我爷咋说。”
殷清瑶想知道殷巧手的态度,以后怎么相处,就看这事儿她爷怎么处理了,因为没偷着,所以可大可小。
“我们怕你爷为难,故意出来避避,来的时候三哥顶着一盆水在院子里罚跪,这会儿不知道……”
正说着话,殷乐成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没见着人,就站在院子里大喊:“五叔,不好了,我爷晕过去了!”
这件事儿现在把二房跟三房都牵扯进去了,殷乐安和殷乐勤分别身为二房跟三房的长子,肯定是要留在老宅的,殷巧手突然病倒吓到大家,还是殷乐成眼皮子活点,赶紧跑来给他们报信。
“咋回事儿?我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大家都从楼上下来,殷老六一边下楼一边问他,殷乐成跑得太快还在喘气,只大概说道:“我娘说她跟二伯母去偷棉花来着,我爷就气着了。”
从殷老五往下的兄弟们都孝顺,兄弟三个急得立刻就夺门而出,殷清瑶冲着殷老五的背影喊了一声:“爹,我去请大夫!”
她爷年纪大了,最近一直在吃药,眼下动怒晕倒,希望不是中风。殷清瑶套上马车,向梅爬上来。
“我跟你一起去。”
马氏和李柔娘要照看孩子,没法跟着,而且大家都在,也不用她们带着孩子奔波。殷清瑶冲她点点头,赶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县城,请了一个专治中风的大夫。
又一路跑回来,来回一折腾,一个时辰过去了。
老宅里,大家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就是对坐着沉默,除了殷老四,兄弟几个都在,殷老三破罐子破摔,指着殷老六骂道:“我又没见着你家的银子,你至于跟爹告状,最后把咱爹气成这样?”
“还有你!”手指落到殷老五身上,“你不是说殷清瑶去请大夫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咋还不来?你们五房现在不是阔绰了吗?到底还请不请大夫?要是连个大夫都请不来,直说就行了,咱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怪你们!”
他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欺负殷老五和殷老六都是老实人,不会反抗。殷老七不干了,开口怼道:“你还有脸说?你去六哥屋子里偷钱,去一次不成还几次三番地溜进去翻找,你就有理了?”
“咱爹气成这样是因为啥?你瞅瞅你们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不都比我们的好?咱爹娘宁愿在家里吃糠咽菜也要供你们读书,大家累死累活种地,收上来的粮食卖了换成银子支持你们读书,你们就是这么读书的?”
“咱爹娘缺你们吃喝了吗?让你去偷钱?让你们二房三房去偷棉花?说出去你们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嫌我们丢人,咱们别做兄弟啊!”殷老三不服气地说道,“我想偷吗?要不是咱爹娘防备我们跟防备贼一样,我能想出这种下作的手段吗?凭啥二哥要钱他们就给,我要钱就不给?我们家乐勤和乐成念书不花钱吗?就他们二房的乐安花钱!”
扯出二房,王氏又不愿意了。
“你说我们商量出偷棉花这一茬我认,但是我们乐安花钱咋了?我们乐安现在是咱家唯一的秀才郎,因为我们家乐安,咱们殷家种地都不需要交税,一年能省出来多少钱?我们要点钱怎么了?这是我们该得的!”
“呸!我们家乐勤是还没下场考试,你知道我们家乐勤比不上你们家乐安?”
眼见着二房跟三房要吵起来,林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再吵滚出去吵!”大家瞬间就偃旗息鼓,林氏抬头看着殷老五问道,“殷清瑶到底去没去请大夫?不行你就赶紧去请!”
正说着话,门口有了动静,殷清瑶拽着大夫一路小跑,跑到老宅。
“大夫来了,我去县城请大夫,耽搁了一点时间,大夫,你快给爷看看!”
老大夫被她拽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屋子里之后也只是稍微缓了缓,就赶紧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棉垫子,垫在殷巧手的手腕下面,把了脉之后,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松了一口气,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卷布包。这么一折腾天都黑透了,屋里点了一盏油灯,老大夫把针尖放在油灯的火焰上消毒之后,扎在殷巧手的脑袋上。
一连扎了三针,殷巧手才醒过来,看见一屋子的人。
“我这是咋了?”
老大夫把银针收回布包之后说道:“急火攻心,身体底子弱,这次是没啥大事儿,以后可就说不准了,可千万不能再生气了,要是中风就麻烦了。我先开两副药,吃完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就到县城再抓两副。”
老大夫瞄了一眼屋里屋外乌泱泱的人,大概猜到是啥事儿刺激到他了,老大夫的年纪比殷巧手大,见他清醒就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人老了,享清福就行了,别的事儿啥也别想,身体最重要。”
殷巧手扫了一眼床边站着的兄弟几个,外面是孙子孙女们,殷家到了他这一代人丁是最兴旺的,他本来该高兴,但是现在心里百感交集,啥也不想说。
老大夫见他没听进去,就跟守在床边的殷老五他们几个交代。
“百善孝为先,可千万别再气着你爹了。”
老大夫是殷清瑶请来的,见他出来,殷清瑶跟上去,拿了药方,又问了一些她爷的病情,准备把老大夫送回县城,顺便再抓药。
殷乐安一脸沉重地跟上来。
“我跟你去抓药。”
他是长子长孙,从小在家里受尽宠爱,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好,他就一心读书就行了,从来没操心过家里家外的俗物。
白天猜到王氏偷拿五房的棉花的时候他就开始反思,并没有发现家里有过不下去的迹象,她娘箱子里有很多还没穿戴过的衣裳首饰,压箱底有一百多两银子。
他想不明白,他爹娘为什么要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还有三叔,他们两房都是一样的待遇,为什么要去偷钱?
去县城的路上,殷清瑶赶车赶得很快,把老大夫送回城,又抓了两副药。殷乐安顺路回学堂跟先生多请了两天假,正好到过完中秋节再回去。
回来的路上,看出他的疑惑,殷清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咱爷这次病倒挺突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