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肹 “这十几年来,我先后打了十二场大战,真的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不是间接杀的,都是亲手杀的,或许超过万人之多了。”申公敖缓缓道:“但这里面高手很少,绝顶高手甚至完全没有。”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被人吹捧为南方第一高手了,都说我霸气无双,战场无敌。”
“但说句实在话,其实后面几场大战,我已经打得非常吃力了,大离王国的军队已经越来越强了,他们的单兵战斗力很强,就是组织能力不足,互相配合不够。”
“所以我觉得我自己也打不动了,战场上也无敌不了了,这十几年来,我打的仗其实都在欺负弱小。”
“至于武道上的成就,我觉得我实际上是一般的,根本谈不上是什么绝顶高手。我就是杀人太多,身上的煞气非常重,所以其他武道高手见到我,会被我的煞气镇到,觉得我武功有多强多强,但我觉得我没有这么强。”
无缺听完之后,轻轻一笑。
申公敖道:“无缺,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一会儿开战会给你丢脸,先让你有一个思想准备。我不想让你失望,但可能真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两年你也把为父看得透了,大概也知道我是外强中干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强的。”
“人都是虚荣的,人人都吹嘘我是南方第一高手,久而久之我也非常享受这个名号了。其实我压根没有和顶级高手真正战斗过,说不定我连一个普通宗师都打不过,我觉得真有这个可能性,希望届时你真的不要太失望。”
“早些年武道比武,我……我真的是输多赢少啊。”
“所以,一会儿我会竭尽全力的,但如果结果不好的话,只是我无能。”
“但作为父亲,我真的尽全力了。”
之前一直沉默的申公敖,忽然变得老头一般絮叨,喋喋不休。
无缺倒了一杯酒,递过去道:“行的,我晓得了。喝杯酒,壮壮胆。”
申公敖接过酒,喝下了一杯。
接着,又向无缺要了一杯。
他是真的在喝酒壮胆。
“其实这些年来,我没有真正面临过真正的大场面。”申公敖又喝了一杯酒道:“你看最最激烈的一战,还是申无灼和申无玉打的。我没有经历过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刻,所以上一次为了拿回红土岭,你利用黑暗学宫的名义,制造了几场惊天大案。我当时真的是非常害怕的,觉得你这种行为会把我们都拖入深渊,觉得万一事发的话,我们家就彻底完了。”
“现在,我也好害怕。”申公敖道:“非常非常害怕,,我觉得我们会一败涂地,我觉得我们家族会彻底葬送在这里,我担心我根本保护不了你们,也保护不了你大母,更加保护不了孙子孙女们,我担心他们都会惨死在我的眼前。”
“我觉得,我八岁那边,我父亲肯定一直在暗中保护我。那根本不是我的勇敢,如果没有他暗中保护,我说不定早就死了。所以我的那一场辉煌胜利,根本就是假的。”
接着,申公敖目光望过来,沙哑道:“无缺,我好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自己不怕死,但我害怕会输得一塌糊涂,我害怕我根本保护不了家人,我根本保护不了你们,我们家的人都会死,我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真正危险考验的。”
无缺没有说话,而是又倒了几杯酒递过去给他。
申公敖一杯接着一杯喝下。
直接喝得半醉了。
无缺笑道:“壮胆了吗?”
申公敖道:“差不多了。”
接着,他问道:“无缺,你之前每一次都赢,你怕输吗?”
无缺道:“不怕,死了一了百了。”
申公敖又道:“我也不怕死了,就怕在你们面前丢脸,我怕保护不了你们,保护不了家人。”
他仿佛糊涂了,一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无缺道:“你喝不醉了是吗?”
申公敖道:“之前输得太惨,所以也骗不了自己,麻痹不了自己了。”
而就在此时,芈勾喊道:“敖兄,我在战场中间的房子搭建好了,一起过来聊聊?”
申公敖朝着无缺道:“现在时候到了吗?我该去吗?”
无缺点头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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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公家族的两万大军距离城墙五里的地方扎营。
芈勾在距离城墙二里的地方,建造了一栋木头房子。
大概有三百平米,也算是非常大了,几百个人用了两天两夜建好的。
随着芈勾一声令下。
几十名武士将穆红玉,南宫柔,芈玉衣,还有申无灼的两个孩子,申无玉的两个孩子一起押到了这个木头房子里面了。
每一个人都锁着铁链,绑在铁椅上。
然后,芈勾带着四个人,也走进了木头房子之内。
这四个人!
全部都是宗师级强者。
其中一个人的身影,申公敖非常的熟悉。
竟然……秋凤梧!
曾经秋风楼的第一杀手,那个强大到让他绝望的男人。
他的心脏,不由得猛地一抖。
三十年前的那种面对无比强大的绝望感,仿佛又回来了。
申公敖道:“他们好像被我所谓南方第一高手的虚名唬住了,派了四个宗师级强者,加上芈勾,就是五个宗师强者了。”
无缺道:“您觉得您打得过几个?”
申公敖道:“我不知道,这些年我根本没有和顶级高手交战过。”
他有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唯一打赢过的,就是曾经的聂玉娘,但当时的聂玉娘武功已经退步得不像话了。整整十几年没有练武,天天都在喂孩子。
现在他觉得自己勇敢是没有问题的,但实力如何?不敢有多少奢望。
这段时间,他输得太狠了。
芈勾又道:“申公敖,来聊一聊啊!”
无缺道:“走吧!”
芈勾道:“申无玉的尸体,带来了吗?”
无缺道:“带来了。”
然后,几个武士上前,抬着一具棺材上前。
这里面装的就是申无玉的尸体了。
申公敖抬起那具棺材,缓缓地朝着中间的大房子走入。
那种感觉,就仿佛走入了地狱。
无缺也跟着上来。
申公敖一惊道:“你,你,你怎么也来了?”
接着,申公敖道:“你赶紧走,你留在军队里面,万一我死了,你指挥军队。”
无缺一笑道:“一起去吧。”
申公敖道:“一定要你一起去的吗?”
无缺道:“对的。”
接着,无缺反而走在了前面。
申公敖扛着棺材,和无缺并列。
就这样!
两人,抬着一具棺材,走进了战场中间的这栋木房子之内。
……………………………………
此时,穆红玉,南宫柔,芈玉衣,还有四个孩子,全部锁着铁链,被捆绑在铁椅上。
申公敖冷酷,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淡淡地将棺材放在了地上。
此时,里面摆着一张长桌子。
芈勾坐在主位上,四个宗师级强者坐在两边。
桌子上都是美味佳肴。
五个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好不痛快。
芈勾笑道:“敖兄,吃过了没?一起简单吃一下?”
“也好。”申公敖道。
然后,他在芈勾长桌的对面坐了下来。
无缺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也拿起筷子,喝酒吃菜。
还真是饿了,两个人不知不觉吃了许多。
申公敖喝完酒,道:“有饭吗?空腹喝酒,不太好。”
芈勾道:“倒真是抱歉啊,没有准备饭。”
无缺从包裹里面拿出两块饼,道:“我这里有饼,您吃吗?”
“也行。”申公敖拿过一张饼,撕开了蘸汤,吃得干干净净。
两个人把面前的四个菜吃光了,连汤汁都吃完了。
接下来,两个侍女端来了香茗。
两个人优雅地漱口,
无缺又递过去一个小东西。
“这是什么?”申公敖道。
无缺道:“牙线,剔牙的。”
申公敖拿过之后,看着无缺怎么用,他也用起来,觉得非常好用。
“你就是精致,就是会生活。”申公敖道。
用袖子遮蔽,优雅地剔完牙,然后再一次漱口,最后拿过丝绸巾帕,优雅地擦嘴。
然后,他朝着芈勾道:“感谢芈勾大人的款待,聊吧!”
他轻轻卷起袖子,微微昂起头。
芈勾道:“敖兄,之前我们曾经说申无缺是被夺舍了,他是妖灵!结果他自证了清白,我们确实是冤枉他,陷害他了。”
申公敖道:“所以,我知道的事情就不必说了,说一说我不知道的。”
芈勾道:“敖兄,相信你也非常好奇,为何你的废物儿子申无缺,变得如此出色,如此聪明绝顶,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这是因为,他真的是换了一个人了。”
申公敖道:“换了一个人?不是夺舍,怎么换人?”
芈勾道:“画皮!就是有人把申无缺的皮剥了下来,然后披在他的身上。所以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而是一个厉鬼一样的人,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只不过披着你儿子申无缺的皮囊而已。”
申公敖道:“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谁?”
芈勾道:“赢柱公爵唯一幸存的儿子,当时被你抓捕,囚禁起来。你本来想要给他服毒体面地死去,但我们芈氏施压,你妥协了。芈寰去了你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剥皮处死了!”
接着,芈勾缓缓道:“他……就是赢缺!”
无缺沉默不言。
而穆红玉等人完全不敢置信地望着无缺。
她整个人,真的仿佛被雷击一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穆红玉道:“你又在胡说八道,赢缺已经死了!我当时看的清清楚楚,赢缺已经死了。”
接着,穆红玉朝着无缺颤抖道:“无缺,你告诉他,你告诉所有人,这不是真的!芈勾在胡说八道,你就是申无缺,如假包换的申无缺。”
申公敖望着前面的杯子,一动不动。
足足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朝着无缺道:“我不相信其他任何人说的话,我只信你说的话。你告诉我,芈勾说的是真的吗?”
无缺点头道:“对,他说得没有错,我就是赢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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