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会,你毕竟是衙门的人,还刚立了大功,司首……对手下人很好。最多革职,或者关一阵子。”
齐平笑笑:“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了。”
恩,如果真被开除,那就投奔便宜老师席帘去,不知道书院要不要我……齐平思忖。
余庆道:“你在这等会,我去请示司首。”
“好。”
……
镇抚司后院,姹紫嫣红,草木茂盛。
午后的阳光照在池水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
池水中央,春风亭内,穿黑红锦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其对面,则站着一个如标枪般笔直的人。
正是周方头顶的,那位“李千户”。
“……所以,东苑出现的妖族杳无踪迹?”杜元春问。
李千户的声音,亦如外形般精悍:“是。”
“有什么发现吗?”
李千户说道:“有。”
杜元春看着他,等待下文,停顿了好一阵,无奈道:“说啊。”
李千户想了想,回答:
“卑职仔细察看过,觉得那林中法阵不对劲,找了道院的阵法师看,对方说,描绘法阵之人,不是二境,可能更高。”
杜元春认真起来:“神通?”
“不确定,但有可能。”
闻言,这位执掌镇抚司的磊落男子,眉间终于有了一丝凝重。
神通境的妖族,放在任何势力,都算强者。
尤其,在帝国境内,更数量极稀少。
突然出现在京都,是为了什么?
若只是二境,还不算大事,可涉及神通妖族,事件一下升级了。
或许,他该前往道院,询问下那位道门首座。
良久,杜元春沉声道:“继续调查。”
“好。”
就在这时,余庆走入院落,脚步匆匆:“司首。发生了一件事……”
接着,他将齐平的故事转述了一番。
旁边,李千户听得直皱眉头,杜元春脸上,却没什么波澜。
余庆道:“大人您看……”
杜元春沉默了下,说:“我知道了。退下吧。”
余庆怔住,有些不解地看过去,最终,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人狠话不多的李千户诧异,心想,莫非是司首未想好如何处罚,暂时搁置?可脸上却分明不见怒容。
不过,他也懒得问。
……
前院,齐平等了一阵,见余庆返回,忙起身,有些忐忑:
“头儿,司首怎么说?”
“说他知道了。”
齐平一怔,心想这是什么回答,余庆也满心不解,道:
“许是大人没想好,那便暂时这样,若有后续,我再找你。”
顿了顿,他面露难色:“至于你家人那边……”
齐平忙道:“我自己会处理。”
“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余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镇抚司是执法机构,刑部同样是,不可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为齐平捞人。
……
离开衙门,齐平骑上马儿,朝外城走。
速度不快,边走,边思考接下来的路。
杜元春言辞含糊,处罚如同悬在脖颈上的铡刀,不知啥时候落下。
但相比下,也不重要了。
齐平要思考的,是如何破局,把人捞出来。
“徐士升明显针对我,礼部突然更新禁书名单,必是他搞的鬼……呵呵,真看的起我啊。”
“法理上,范贰证据确凿,小妹稍好,毕竟没有售卖,最多是个知情不报,但既然要对付我,肯定不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我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求大人物帮忙是最后的手段,但我未必没有自行解决的机会。”
“用断案推理的方式思考……徐士升当真只是为了报复我?如此兴师动众,还是推波助澜?或者,别有目的?”
齐平牵着缰绳,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那是今日他所经历的,所目睹的一切。
幻灯片般闪烁起来。
最终定格在其中的一幅上。
王晏猜测,他有了破局思路,齐平说,还不确定。
他现在需要去确定下。
“驾!”齐平一巴掌落下。
可怜巴巴,屁股被打肿了的黄骠马打了个响鼻,闷头跑起来。
……
六角巷,当齐平返回住处时,围观的人群已散去。
书屋的门虚掩着,外头挂着“打烊”的木牌。
是旁边铺子老板帮忙挂上的。
齐平默默将马儿牵入小院,旋即走进书屋,从地上,将被踩了个脚印的封条捡起。
丢进废纸篓。
继而,给马儿填了草料,独自一人,走进厨房,开始烧火做饭。
小院里没了往日的人气,一片死寂。
齐平沉默地将米饭倒在锅里,加水,然后望着灶坑里跳动的火焰出神。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心底始终藏着一丝疏离感,所以,才对齐姝这个亲人,乃至范贰这个同乡朋友如此珍视。
人是需要为他人付出的,否则,一切的辛苦都毫无意义。
齐平想赚钱,给小妹买套自己的房子,满足心愿,所以抄书,却把她送进了刑部的房子。
“呵呵。”他自嘲一笑,真的讽刺。
饭好了,齐平盛了一大碗,强迫自己吃下去,因为,如若自己的推理没有错,那么……今晚也许要干一些体力活。
不吃饱可不行。
想着,他认真吃干净每一粒米,然后收拾妥当,坐在书屋的柜台后面,开始等待。
没过多久。
铺子外,街道上,传来马车铃铛的响声,似乎,有人停在了外头。
再然后,那人从马车下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
虚掩的铺门缓缓打开,午后的阳光下,一道翩翩身影,显露出来。
齐平一怔:“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