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巍巍就要跪,许问枫伸手在他后背揪了一下,阻止他俯身下跪,而后越过他一步,垂首开口:“民女见过贵人。”
吴满贯依样画葫芦:“民女见过贵人。”
耿义没忍住,噗呲笑出声,这是吓破了胆?吓的连自个儿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陆誉语气淡淡:“听说,尔有方子要献于我?”
许问枫就呵呵了,听听,说的是人话吗,谁特么要献方子给你了,刀架脖子上也叫献?
别看陆誉语调波澜不惊,却自带一股威压,难得灵醒的直觉告诉吴满贯,这位比那位随时握着剑柄的人更加危险。
吴满贯哆哆嗦嗦掏出配方。
狗腿子耿义抢先一步接过,巴巴奉上,仿佛是他献的方子一般。
陆誉抖开纸张,仔细看过后,折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塞入袖口,神情忽而添了几分冰冷:“此乃纺织染色配方,印染配方何在?”
那极端的冷然,令人从骨子里感觉到寒意。
吴满贯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颠三倒四,陆誉神态逐渐不耐烦。
无法,许问枫只好站出来答话:“禀贵人,我等并无印染配方,实不相瞒,便是染色配方亦是我们绞尽脑汁才勉强拼凑完整,贵人所说的印染,当真是一点不知。”
《初本:纺织与印染》中虽囊括纺织染色与印染,但此界印染术刚步入起步阶段,这等瑰宝,岂非旁人轻易窥得,真要拿出来才是麻烦大了。
根本无法自圆其说,先前编的故事也将被全盘推翻。
陆誉清冷的眸光落在许问枫头顶停顿片刻,嗓音不辨喜怒:“你是他何人?”
许问枫眼睑下的瞳孔,毫无波澜,一板一眼答:“我与他同村,曾共患难,当年我们全村逃难到江南一带,生活无以为继,他以活契之身入白氏家族,混熟之后,便提携我到纺织作坊做零工,他之事我明了七八分。”
稍作停顿,似有些难以启齿道:“赠予小乞儿那物件,确实来历不干净,当时白家突兀燃起大火,趁乱捞了几样不义之财。”
陆誉递过去极冷淡寒凉的一瞥,一言不发端起茶盏,安静喝茶,压迫感十足。
吴满贯背部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里层的单衣濡湿一片。
许问枫半点不受影响,从容地往下胡诌:“相信贵人应当看出一二端倪,他这人脑子不大灵光,时常做出令旁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性情也不大稳定,时而浑浑噩噩犯浑,不过心地是好的。”
解释他何以会把珍贵之物赠予小乞儿,至于最后一句,是怕这厮已经派人去村里打听过,原来的吴满贯风评可不大好,先把补丁打上。
好在最近吴满贯在村里做下不少好人好事,在家中的表现也变得乖巧听话起来,说他性情不稳定凑合能圆过去。
吴满贯在一旁频频点头,看起来傻乎乎的。
陆誉目光探究:“那你们可知白家是何时研发出如此精湛的印染术的?”
他当然知晓江南白家,白氏家族乃江南三大纺织之一,白家染坊起火的同时,家宅也烧了起来,全族无一活口,百年家业付之一炬。
这其中的猫腻大了。
这些许问枫编故事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不能凭空捏造,谎话七分真,掺三分假,方可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当年岩滩村人的确逃去了江南,吴满贯也确实以活契进了白家,原主也确凿凿到白家作坊打零工来着。
起火时原吴满贯吓的屁滚尿流,逃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偷拿东西。
白家专研印染术是确有其事的,但肯定远远达不到现代工厂出品,不过这一切已经随着那场大火一道掩埋。
许问枫摇头:不知,此等绝密工艺,我等卑贱之人如何能得知。那夜我与吴满贯在织造坊当值,方侥幸活下来。”
“后来民女听坊间传闻,好像说正是因为那印染术,白家才招来灭门之祸,多的便不清楚了。”
街头巷尾是有流言这么传,许问枫虽未亲历,却也清楚白家的灭门惨案没那么简单,指不定与朝廷政事牵扯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