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宵坐她对面,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唇角不自觉又带上笑意。
“昨天的事儿,你别生气,”他说道:“我并不是故意忘了之前说好的事,当时只想着怎么哄好祖母了。好在,我昨天没白白失约于你。”
安溆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挺舒服,也就不那么生气了,笑道:“失约也能让你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且说说,昨天有什么收获。”
沈宵真想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双手交握在一起,倾身往前坐了坐,“祖母说以后会以老友家后辈的名义,带你去熟悉熟悉京城的宴会,如果你表现好,五月里就给我们定亲。”
安溆挑眉,问道:“那万一我表现不好呢?”
沈宵:“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表现不好?溆儿,你不了解我祖母,她这么说,就是已经同意我们定亲了。”
安溆笑道:“真正的要脸面的贵族小姐,只怕你祖母不会说先带出去,再定亲吧。以后万一她觉得我表现糟糕,向你证明我的确不适合做沈家的媳妇,我一个经常跟你祖母出门的姑娘,该怎么自处?”
沈宵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问道:“你似乎,对我祖母有什么误解?”
安溆没有否认。
“你是听一些人胡说什么了吗?”沈宵经常出门在外,有些人是怎么在背后议论他家的,他很清楚。
以往他根本不在意那些话,在他看来,那些全是妄测诋毁之言,根本不需要在意。
一片虫蛀的嫩绿的银杏叶从树梢落下,砸到安溆前方的桌面上,她捻起来,转了转,道:“我的确是听到过一些话。”
沈宵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怪不得我明显感觉到,昨天才见祖母第一面的你,就对她带着些微敌意。”
安溆听了,心里闷得不行,说道:“我自然要担心,我会不会是第二个,不得不认清自己出身,回去嫁给与我身份相匹配男人的,那个女人。”
“安溆,”沈宵疾言厉色地喊了她一声,察觉到她被这声音吓得抖了下,他转头看向别处,语气却是柔和很多,“父辈的往事我不评说,但是我祖母,绝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当年那个女子,是我父亲主动拒绝的。而她本人,也觉得跟我父亲不合适,才走的。”
安溆说道:“焉知有一天,你会不会也主动推开我呢?”
沈宵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不要讨论这个了。”
“这是关系到我们两个以后的问题,怎么能不讨论?”
沈宵道:“那你想怎么样,让我给你些个契约书吗?”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开始觉得我讨厌了?”安溆嚯地站起身,“沈宵,以前我以为你是个成熟的男人,咱们通信时,也不见祖母长短,怎么现在三句话不离你祖母?早知道你是个‘妈宝男’,我才不会搭理你。”
在沈宵震惊的目光中,安溆说完了,道:“你看到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是不能从客观上看待你祖母对我的刁难,给我设的陷阱,咱们两个以后吵架的时候多着呢。相看两厌的一天,也不会太远。”
这些话,让沈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才只是见了一面,祖母怎么就刁难她了?
“我祖母,昨天回去,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安溆气得,深吸好一口气才没有爆发出来,平静道:“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能相信我超过你的祖母,我们两个最好趁早分开。”
沈宵听到“分开”二字,心里就是狠狠一扯,但是他为什么要相信溆儿超过祖母,她们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能为着一个而抛开另一个吗?
沈宵眉头紧皱,只道:“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安溆想冷笑,道:“我也有我的意愿,不能全凭你说了算。”
说着转身,对站在几步外的鹧鸪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沈宵看着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心里有闷气,还有对她这爆炭性子的无奈。
走过这条小小的银杏夹道的路,视野便开阔起来,一片山楂树丛中,是爬在竹篱笆上开得颤巍巍的嫩黄的迎春。
太阳毫无遮挡的照在这片土地上,激发出浓郁的草木清香。
安溆的心情好起来,就在不远处,还有些桌子凳子。
她打算去坐坐看会儿花,熟料还没走近呢,就看见一丛迎春挡着的后面已经先坐了人,正是刚才在大殿里看见的那个面色蜡黄的贵妇人。
此时,贵妇人身边又多了个绿衣丫鬟,那丫鬟从桌子上的篮子里取出来一只热气腾腾的碗,端出来递到妇人手上。
妇人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竟都喝了。
看到顺着妇人嘴角流下来的黑色汁液,安溆都替她觉得苦。
既然已经有人在坐了,又不认识的,安溆就想换个地方,只是还没转身呢,妇人已经和气道:“姑娘,是不是要歇脚的?过来坐吧,我们主仆一会儿就走。”
安溆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到时,那桌子上的碗还没收起来,底部竟然有一只大蝎子,她心里一惊,不由地看看妇人。
这不会被毒死吧?
还是碰到寻死的了。
妇人脾气很好的样子,笑道:“这是宝庆堂最有名的养身汤药,叫一蝎散,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安溆好奇,“我以后为什么要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