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西方人就是虚伪,做起来个个自由开放,说两句就是骚扰犯法,切,让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言论自由。
解锁了新技能的罗杰,如同被夺了口食的狂犬,被强迫洗澡的疯猫。
他撕下了蠢萌幼嫩的面纱,暴露出了隐藏许久的上下两排獠牙。
他让所有人都见识了什么叫一念地狱。
午后暴雨的雷鸣不如他的话语震慑人心。
闪电的光芒因他的无耻而羞涩暗淡。
而随着罗杰的口齿日渐清晰,说出的词汇愈发丰富,整个城堡都陷入了炼狱。
然而正如同精明的政客都知道的,掩盖一起丑闻的最好办法是制造另一起丑闻。
在城堡里众人被罗杰惊世骇俗的言论折磨的时候,他们都没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懂那么多词汇。
不过罗杰也知道自己该收手了,他现在每次碰到阿德莱德,都能看出对方眼中那股想把他塞回子宫的渴望。
人生的道路是不平坦的,罗杰心里念着亚里士多德的名言,在房间里平坦的木地板上奋力爬着。
他的力气快耗尽了,双臂颤颤巍巍,于是他奶声奶气的喊道:“抱,抱。”
于是侍女赶紧上前将他抱起。
罗杰透过缝隙看到窗外暴风雨还在持续。
今天上午还好好的,但是到了中午就开始下雨了,罗杰不得不取消原来的巡视计划。
于是他让侍女抱着他去大厅逛,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罗杰听到风雨中传来值守侍卫的大喊:
“是伯爵,伯爵回来了,快开吊门。”
罗杰听到马匹疾驰而至。
接着,石屋的大门缓缓打开,风夹着湿气伴随着嘈杂的雨声涌入大厅。
仅有的几个火炬几乎被吹灭,黑暗将大厅吞噬,恐慌在暗中滋长。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映出门口的一个黑影,黑影双肩银亮的反光刺得罗杰瞳孔一缩。
门又缓缓关上,将世界隔绝在外。
火光摇曳,罗杰看清了。
他的父亲罗杰伯爵就像一只落水的公鸡,白发黏着额头,披风贴着铠甲,颓废中老态尽显,找不到一丝威仪的影子。
阿德莱德拎着裙子从楼上奔下来,扑到伯爵身前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
“亲爱的,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阿德莱德急切地问着。
然而伯爵只是站着,好像回来的只是具躯壳。
于是阿德莱德捧住伯爵的脸,踮起脚吻他,一下又一下,就像在做人工呼吸。
她的热情唤回了伯爵的灵魂。
伯爵缓缓地将阿德莱德抱在怀里,把头搁在她肩上,他的发还在淌水,满脸都是水。
侍女惊恐地颤抖。
罗杰知道这不是逗趣的时候,他轻轻地指挥着侍女回房间。
他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将一张名为乖宝宝的面纱盖在脸上,却暗地里却放出了一只名叫八卦的小耳朵。
小耳朵在伯爵的卧室里找到了目标。
罗杰听到阿德莱德催着仆人端来热水,食物和酒,听到铠甲哐啷落地,听到床架吱呀,听到仆人忙乱的脚步渐渐平息,最后阿德莱德下令让所有仆人离开。
卧室里安静了几乎一个世纪。
就在罗杰准备放弃的时候,伯爵开口了:“博希蒙德。”
罗杰的耳朵一抖,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我真是瞎了眼了。”伯爵说道。
罗杰记的伯爵回来的时候他看的很清楚,眼睛没事。
“阿德莱德,我们有麻烦了。”
静了一会,伯爵又平静地继续说道:
“博希蒙德不愧是狡猾者罗伯特·吉斯卡尔的儿子,我以为他已经心灰意冷无路可走,只能为我摆布,谁知道最后却栽在他手里,哈哈哈。”
罗杰听到他父亲的笑声里满是苦涩。
“他把我和博尔萨的军队都抢走了,都抢走了,哈哈。”伯爵笑得像哭一样。
“阿尔马菲没法打了,卡拉布里亚彻底乱了,西西里现在能拿起剑的,除了我和我的侍卫队还有几个留守的骑士,就没有人了,整个西西里就像个脱光衣服的娼妇,谁来都行,呵呵。”伯爵又苦笑着。
罗杰皱着眉头,听伯爵继续道:“或许不用别人来,光是西西里的阿拉伯人,希腊人,就已经够我受的了,没了军队,我就是没牙的老虎,他们谁也不会怕了。”
“总有办法的。”阿德莱德劝解着。
“那个博希蒙德啊,还真是像头狮子一样气派十足啊。”伯爵感叹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伯爵没等阿德莱德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派他打头阵,开始他倒是很卖力,把阿尔马非人打的缩回老巢。
最后围攻的时候,他召集了大批人马,却不是按我的要求进攻,而是突然立誓解放耶路撒冷,号召所有善良的基督徒加入他的行列。
呵呵。
他脱下了深红色的披风并撕开,那还是我送给他的披风,做成十字形图案,赐予他的封臣和最先归顺的人。
狗屎,都是托。
他们成功的把战场上所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他成功了,他忽悠地多数人热切的当场就加入了。
见鬼。
我和博尔萨的部队也大都加入了博希蒙德东征的队伍,十字军啊,一旦加入就不可能退出了。
我和博尔萨的封臣等回了营地也有后悔的,但是退出就等于背叛天主,生前受绝罚,死后入地狱。
他们只能跟着博希蒙德一条道走下去,我和博尔萨都没有办法了,只得放弃围攻,狼狈回来。呵呵呵。”
“那封臣义务呢,那些封臣就这么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阿德莱德问道。
“没用的,教皇的寓意高于一切,这不算违誓,相反,他们的领地我还必须帮他们守着。”
“他们都跑了,让你拿什么守?”
“是啊,我拿什么守啊。”
石屋里一片寂静,却不知今夜究竟有几人能入睡。
第二天罗杰是被伯爵的大嗓门吵醒的。
他听到伯爵像疯狗一样逮住谁骂谁,他的反应是狐狸也是犬科动物,得狂犬病很正常。
罗杰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生活习惯的想法,该吃吃该睡睡,照例安排人抱他巡逻。
不过他看到自己的侍女脸上恢复了生机,昨天那种天要塌了的绝望眼神不见了。那些无端被骂的侍从也都精神抖擞起来。
伯爵似乎将整个城堡都骂醒了。
而且他还嫌不够,一个人站在院子当中,拔出剑指着天空,声嘶力竭得骂着空气:
“我当年来到意大利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只有一把剑,照样能打下这片天地。
柏柏尔人的埋伏吓不倒我,恩纳的堡垒拦不住我。
在陆上,在切拉米,撒拉逊人的大军被我打的溃不成军。
在海上,在雅典人失败的地方,锡拉库萨的埃米尔还沉在海底。
现在,我,罗杰.奥特维尔,西西里的伯爵,卡拉布里亚的管理者,
我的剑依旧锋利,
它将割断所有挑衅者的喉咙,痛饮背叛者的献血。”
于是众人齐颂:“哈利路亚。”
只有罗杰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大家,默默地吐槽:一个神经病,一群受虐狂,早上没吃药,都疯了。
伯爵天天发疯,还翻着花样发。
有时候他下令:“把阿拉伯人的船都调去帮博希蒙德渡海。”
于是本就稀疏的码头更加空空荡荡。
伯爵对阿德莱德的解释是省得他们和北非的马赫迪耶眉来眼去。
但在罗杰看来根本就是被博希蒙德打了右脸,又主动奉上左脸。
他想,老爹病的不轻。
有时候伯爵又下令:“从本地希腊人里招兵,建立城卫队。”
于是墨西拿的城墙上多了一群皮盔皮甲,木盾短枪的样子货。
罗杰亲耳听侍卫队长说的:“样子货,只能摆在城墙上看看,放地上一个冲锋都挡不住。”
有时候伯爵会冲他的情报总管发火:“穆帖仪,把我领地里的心怀不轨的撒拉森人都揪出来杀了。”
穆帖仪:“啊?大人,我耍笔头那是不输给谁的,但是杀人不行啊。”
伯爵:“那就用你的笔去杀人。”
穆帖仪:“笔怎么能杀人?”
“动动你的脑子。”伯爵冲穆帖仪大喊,唾沫喷了对方一脸。
“好的,大人,好的,我想想,想想……”
情报总管穆帖仪平时很吊,但只要伯爵一硬,他就缩了。
“有了,大人,我手头有些以前截获的马赫迪耶的信件,我可以伪造他们的笔迹和印章,这个我拿手。”
情报总管终于想出了用笔杀人于无形的法子,至于效果如何,罗杰就不知道了。
不过,一段时间后,他倒是看到管钱的阿德莱德,拿着情报总管给她的加薪报告询问伯爵。
“你干嘛要给那个撒拉森人加薪?”
“有吗?”伯爵拿过报告看着,“是我的签名和盖章,嗯……想不起来了,最近事太多,不过他最近表现不错,给他吧。”
秋风刮了又刮,罗杰的脚痒了又痒。
他已经不满足于满地爬,他要从狒狒进化成类人猿。
他心中唱着国歌,努力地站了起来,然后摔了个屁墩,正合了站的高摔的重的老话。
但罗杰已经有了信心,于是他让侍女搬他过去,打桩模子似的立在餐桌边,看着伯爵和阿德莱德吃饭。
伯爵很高兴得看着罗杰:“好,站如松,像个男子汉,必须赏,送你份礼物吧。”
罗杰高兴了,他嚷嚷着:“礼物礼物,宝宝要礼物。”
伯爵于是对下人吩咐:“去把维克多叫来。”
他转头对罗杰笑着说:“我送你一个老师作为礼物,喜不喜欢?”
阿德莱德在边上插嘴道:“太早了吧,你真的决定这么早就开始教育?”
“怎么早了?”伯爵嚼着肉咕哝着,“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
“还在玩泥巴吧。”阿德莱德笑得前俯后仰。
伯爵无言以对,他喝了点酒,对阿德莱德解释道:“正好有个小伙子,挺不错的,有名的修道院出来的,跟着他哥哥来我这儿讨生活。”
然后伯爵很认真的对罗杰说:“儿子,你要好好学习,争取早点学好拉丁文,绝对不能输给你堂兄博希蒙德,知道了吗。”
罗杰朝他老爸翻了个白眼,所以说父母把自己完不成的目标强加给孩子,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吗?
阿德莱德:“是你派人去诺曼底招的?把盐碟给我,这汤淡了。”
老罗杰:“给,胡椒要么?招了批成年的诺曼人,都是有底子的,早该受封了,不过家里地少,那边最近又没仗打。”
“抱。”
罗杰插嘴道,老夫少妻聊得挺热火的啊,没瞅我像根木桩似的竖这儿老久了吗?
阿德莱德把罗杰抱在腿上:“我们这儿也没仗打,你拿什么封他们?”
老罗杰:“我直辖的土地和庄子。”
阿德莱德吃惊地看着伯爵:“封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伯爵丧气的说,“这不是缺人嘛。”
“尊敬的伯爵,美丽的夫人,早上好。”
随着致敬而来的,是一个瘦瘦的年青人,大约14、5岁左右,头顶整齐的寸发,比起这时代大多数男人乱糟糟的披肩发,看上去舒服的多。
“你好,维克多,”伯爵很随和的打招呼,“很高兴你的父亲杜布尔能响应我的号召,让你成年的哥哥从诺曼底到我的西西里来做我的骑士。”
“仁慈的伯爵大人,是您的慷慨使我们而来,您赏赐的庄子和土地,使我们摆脱了困窘,让我们过上了舒适的生活。”
“只要忠诚于我,效命于我,像你们这样的诺曼人,来多少我欢迎多少。”
伯爵招呼着维克多靠近。
“你原来是在诺曼底边上那个很有名的,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那个什么修道院学习来的?”
“圣米歇尔山修道院,大人。”
“啊对,圣米歇尔山修道院,那可是座很有名的修道院啊。”
伯爵转头对阿德莱德说:“那里的修士都开窍,特聪明,就是下雨天必须戴帽子,否则脑子容易进水,啊哈,啊哈哈哈。”
伯爵被自己的笑话逗的哈哈大笑。
阿德莱德歉意得朝维克多笑笑,维克多报以礼节性微笑。
罗杰茫然地看着笑得肉渣子都喷出来的伯爵,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啊哈哈,啊哈。我听说修道院长对你的评价很不错,你离开修道院来这儿不后悔吗?说不定本来你可以成为一个神父。”伯爵问道。
“做修士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父亲的采邑靠着海,田地不多而且贫瘠,我即不是长子又不是幼子,而且我的身体不够强壮,父亲觉得我当不了侍从,所以送我去做了修士。”
“海边的土地真是糟糕透了,”伯爵想起了他的过去,“我父亲奥特维尔的采邑就是在海边,三面环海,在诺曼底半岛的最边缘。你们知道那地形像什么吗?啊哈哈哈。”
伯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伙都很尴尬,就他一个人傻笑。
“所以那地方的人都厉害,我老爹生了12个儿子,啊哈哈哈。可他的土地养不活这么多儿子,我们都得出来讨生活。”
伯爵停下笑。
“真是让人怀念的日子啊。喝过酒吗?一起来一杯。”
“喝过,平时喝啤酒,弥撒的时候喝红酒。”
于是伯爵让仆人倒了一杯红酒给维克多并邀请他一同进餐。
今天伯爵心情很好,多喝了几杯,罗杰看到维克多走的时候脸通红的。
冬天的脚步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悄然而至。
一同来的还有披着斗篷的维克多,他现在正式担任罗杰的早教老师,负责教育拉丁文。
罗杰站在大厅里的桌角旁,看着维克多在门口小心的从斗篷里拿出一本书放在一旁,让开几步再脱掉潮湿的斗篷,挂在衣钩上,然后再拿起书,仔细的看看有没有沾到水。
等维克多走近,罗杰奶声奶气的招呼道:“早上好,维克多。”
维克多将书放在桌上,那是一本不知经过了几手的圣经。
而且罗杰估计这也是维克多唯一的一本书,是他最珍贵的财物。
仆人们端出沙盆,白色的细沙被碾得平平的,一根笔直的木棍放置一旁。
这就是罗杰所有的学习工具,比后世希望小学的条件还要简朴。
维克多不允许罗杰碰他的书。他将拉丁文字母划在白沙上,一边讲解读音一边让罗杰抄写。
于是罗杰像只拉完屎的猫一样在沙盆里划拉。
直到他柔弱的小手开始酸了,他就昂起头说:“修士,宝宝要听故事。”
每到这个时候,仆人们都会悄悄地靠近,侍女也会端上水,然后赖着不走。
于是维克多拿起圣经,他会先用拉丁文长长的读一段,然后尽可能的用诺曼法语翻译出来。
在罗杰眼里,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翻译,时常会卡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最后还是用拉丁文带过。
好在罗杰对故事本身其实并不在意,他更多的是锻炼听力。
倒是那些侍女仆人个个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维克多,好似在听神父布道。
这天,维克多讲到耶稣在马厩里诞生。
罗杰插嘴问道:“修士,耶稣是在圣诞节出生的吗?”
维克多被问倒了,他前后翻着圣经,说:“应该是的,圣诞节就是庆祝耶稣诞生嘛,怎么书里没有呢?”
他又翻了一会儿,然后很肯定的告诉罗杰:“肯定是的,只是我一下子找不到了。我们继续学习吧。”
但是罗杰有了新的想法,他问侍女:“我哪天出生的?我的生日会有庆祝吗?”
侍女抱歉的摇摇头:“我只记得少爷您是冬天出生的,庆生的话,应该不会吧,大少爷从来没庆生过。”
维克多接过话头说道:“基督徒是不庆生的,只有异教徒会这么做,圣奥古斯丁认为,基督徒根本不应该纪念肉身诞生的日子,因为生日意味着原罪的永久化。”
历史小白罗杰同学瞪大了眼睛,扯蛋,他想,生日派对,蛋糕,吹蜡烛这些难道不是从西方传到东方的吗?我才不信你的胡扯呢,我就是要庆祝生日,纪念我的穿越日。
打定了主意的罗杰准备大干一场。
他把圣诞节前三天定为自己生日,那天,他不顾厨房的忙碌,坚持要他们给他准备蛋糕。
他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宝宝要庆祝生日,要蛋糕,要蜡烛。”
他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离开。
“主管大人,没这规矩啊。”厨子抱怨道。
罗杰此时并没走远,他的兔子耳朵听到了,于是他让侍女抱着他在附近闲逛,小耳朵却伸进了厨房。
主管不说话,有仆人建议道:“要不给少爷准备面饼和红酒吧,就像圣诞弥撒时一样。”
“少爷这么小,哪能喝红酒?”
“怎么不行,少爷可是有嗜酒者称号的。”
“别扯远,快想想该怎么满足少爷。”
“要不就按少爷说的做,不过蛋糕倒是好弄,我有祖上传下的手艺,会做罗马婚礼蛋糕,但是蜡烛是什么说法?”
“大人们,我倒是知道一些,我们村有些个希腊人给孩子庆过生,用的蜡烛。”有人插嘴道。
于是众人忙催他说个明白。
那人就说起来:“希腊人在圆月般的蜜饼上点燃小蜡烛,然后放在阿耳特弥斯神的庙坛上,以供奉这个月神。
他们相信,在生日点燃的蜡烛具有神奇的力量,能够使愿望实现。
点燃蜡烛还可以向过生日的小孩表示敬意,能为小孩带来好运。
还要配上道贺和祝福,听说这习俗来源于魔法。
希腊人说在生日这一天人跟恶魔比较近,生日贺词能够给人带来好运或厄运。”
于是众人都明白了,在主管的催促下忙活起来。
当天晚上,罗杰看到了插着小蜡烛的罗马婚礼蛋糕,但是他怎么看都觉得和面包没啥区别。
阿德莱德也被惊动了,她来掰了一口蛋糕,觉得挺好吃的,又掰了一大块拿去与伯爵分享,完全不顾罗杰杀人般的目光。
可怜的罗杰只能在众侍女的祝福下,对着残缺蛋糕上的小蜡烛默默许愿。
罗杰想,我要称王称霸一统天下,接着攀科技树,飞出地球,目标星辰大海。然后他一口气吹去,蜡烛没有灭。
他想,好吧,星辰大海什么的想想也不太可能,简单点吧,就称王称霸一统天下算了。他再吹,蜡烛还是不灭。
最后他想,好歹称个王吧。他含了一大口唾沫,一气喷出去,终于完成了仪式。
然后他突然回神想,我刚才心里是用中文许愿的,这愿望算“称个王”还是“称个王八”?
这么想着,他脱口而出:“我要称王。”
这次他用的是诺曼法语,声音之大他确信屋里人都听见了。
仆人们没什么反应,伯爵也不置可否,阿德莱德却很是兴奋。
她对着伯爵嚷嚷:“亲爱的,听见没?我们的儿子想要称王!”
“扯蛋的称王,”伯爵不以为然,“王是想当就能当的吗?必须要教皇涂油加冕才行。”
阿德莱德不依不饶:“你不是和教皇乌尔班关系好嘛,就不能让他来涂个油?”
“这怎么可能,”伯爵不耐烦的说,“涂油只是个形式,关键是所有人都认可,我谋划卡拉布里亚和西西里公爵这么多年都没成功,称王?哈哈,开什么玩笑。”
“那是你无能!”阿德莱德气鼓鼓的说,“你在他这年纪还在玩泥巴呢,我儿子志向远大,他一定能当上王的!”
罗杰没理会父母的争执,他让侍女将蛋糕切开,他再一一分送。
吃的人都眉开眼笑,他自己也吃了一点,觉得就是面包。
接下来就是罗杰精心准备的重头戏,他让侍女抱他去父母面前放下。
然后他张开手臂,像走钢丝似的迈出脚步,颤颤巍巍摇摇晃晃,朝着父母走了两步。
老罗杰看了大喜,他在罗杰支撑不住将要跌倒的时候,一把将他抱起,哈哈笑得像个孩子。
于是小罗杰乘机嚷嚷:“宝宝要礼物,生日礼物。”
高兴的父母对儿子的要求一口答应。
但是阿德莱德明显没有准备,她让贴身女仆去翻找有什么适合罗杰的东西,最后翻出一小段丝绸,明显是裁剪后多余的料子,给罗杰围在脖子里做围巾。
她说:“儿子,等你长大了,我用上好的丝绸给你做一件王袍。我一定会让你当上王的。”
老罗杰倒是有些存货,他让人拿来一张鞣制好的小鹿皮,号称是他亲手猎的。
他笑着说:“把你那称王的幼稚念头抛开吧,等你再大点,我带你去骑马,去打猎。”
伯爵把儿子哄地咯咯直笑,也为这个罗杰眼中的生日派对,众人眼中的胡闹画上了句号。
冬去春来,日子过得飞快,但有些古老的习俗恒古不变。
“R......O......O.....M......再来......还要......”
房间的木门挡不住阿德莱德的娇吟,罗杰又一次兴致勃勃地听着“生活片”,这种片子都不长,而且通常以神话结束。
“上帝啊,饶了我吧......”
今天似乎还有彩蛋。
“阿德莱德,我的日子不多了。”
“亲爱的别瞎说,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哈哈,我已经快70了,到了睡前必须在卧室的四个角落洒水的年纪了……我要立遗嘱了”
“何必那么急,你现在又没啥问题,不如等到临终……”
“不,我不能保证临终之日我脑子还清醒。
我好不容易抗住了十字军东征的影响,顶着阿拉伯人的压力,稳住了西西里,现在所有基督徒和阿拉伯人的贸易都走巴勒莫和墨西拿。
眼红的人多着呢。
我可不想像我哥哥罗伯特那样落得个坏死的下场,最终被别人插手,弄得两个儿子兄弟反目,领地里一团糟。
我叫了主教和证人明天来。”
“可以告诉我你的打算吗?”
“当然,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打算让西蒙继承我的爵位。如果我走的早,他还没成年,就由你来执政,直到他成年。”
“那罗杰呢?”
“他是第二继承人,同样,如果西蒙蒙召时没有子嗣,就由罗杰继承,如果他那时还没成年,你来执政。”
“你干嘛不让罗杰直接继承你的爵位?不是我偏心,西蒙的身体一直不好,给他一个男爵的爵位,一片富饶的土地,安然度日,不是更好?”
“不行啊,我好不容易托了乌尔班的情,受他封予教皇使节的称号,得以控制西西里的教会,把所有不听话的主教神父都换了,再通过教会把我那些个羁傲不训的亲戚都压住,我定了规矩,谁也不能违反,同样的,我也不能违反,必须由长子继承。”
“那西蒙承爵后罗杰做什么?给他个男爵领吧。”
“爵位可以,领地不行,西蒙是没法子了,罗杰必须接受磨练,一个好的领主必须受骑士教育,我打算等他7岁大,就送他去诺曼底公爵手下做侍童。”
“不行,我不同意,一个孩子去那么远做侍童,我,我不同意。”
“蠢妇人,妇人之仁。”
“你一定要送那么远,那就送到安条克去啊,那里有个厉害的伯爵,哦不,现在是安条克亲王了,还是你亲侄子……”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
“我只是想提醒你,诺曼底公爵和你的亲侄子在夺取安条克的时候闹得可不开心,在别人眼里,你们可都是奥特维尔,你真的准备送个奥特维尔去诺曼底公爵那里?”
“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这事我再想想。”
偷听的罗杰注意到,理论上他应该去做父亲名义上的封君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公爵“懦弱者”博尔萨的侍从,但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似乎忘记了这个选择。
谈话后的第二天,墨西拿主教和马约以及其他一些家族里的头面人物一起来到了城堡。
罗杰伯爵和阿德莱德带着西蒙和小罗杰在大厅里接见了他们。
墨西拿主教突然厉声大喝道:“主说,你有罪,忏悔吧……”
“中邪了是吗?”伯爵对披着圣带的墨西拿主教说,“要不我换一个主教?”
“不不,尊敬的教皇使节,罗杰伯爵大人,这只是,只是,让临终的人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有助于这些灵魂的赎罪,以前都这么干。”墨西拿主教擦着汗回答。
“你觉得我现在快死了吗?”伯爵中气十足得问,“或者你应该给我块圣体饼,再敷个油?”
“啊不,不,我不是,我是,嗯,这,这个,圣体饼和油我倒是带来了。”
“别扯淡了,我就是叫大家来立个遗嘱。”
伯爵看人到齐了,就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只是没提小罗杰的安排。
于是众人都说明白了,以上帝的名义起了誓。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