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洛伏在马背上,疾驰带来的呼啸狂风让他睁不开眼,恐慌之意在风的骚扰下越来越强烈。耳边萦绕的千奇百怪的声音把大脑振的嗡嗡的,这是一种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的感受,只能咬牙挥鞭,跟随大军的脚步。
黄青一往直前,趁空余间隙,对身后吼了一声:“匈奴大军就在眼前!诸公随吾冲杀之际务必护好谌公!”
谌洛抵着难受感高呼:“令前头兄弟只管冲锋,不要在乎斩首之数!只要能令这群匈奴大军大乱,吾侪便算成功了!”
与伊稚斜约定的是汉军率先进攻,左谷蠡部趁机偷袭,尽最大可能歼灭军臣有生力量。
只要自己这边弄得动静足够大,那位野心爆棚的政治家是聪明人,不会放任大好机会白白从眼前溜走。
“兄弟们,报仇雪恨,就在今日!”
“举戈!”
黄青话音刚落,千人士卒齐刷刷的举起手中冰冷锋利的长矛,同时压低身子稳住兵器,对准匈奴大军腹部。
惨败被俘时内心的自我谴责!
在匈奴之地挨饿受冻的肌肤之苦!
在草原上以草根为食、以牛粪为餐、以兽血为水的精神折磨!
被匈奴当做玩具肆意欺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难日子……
报仇,就在今日!
大汉一方的锥子型冲锋军阵中,两百归来营士卒担任锥子头部,面对近在咫尺的匈奴人,两眼血红,面目狰狞,饿狼般的咆哮回荡在恨意之下,手中长矛恶狠狠的捅了出去。
匈奴人文化水平很低,有机会和萨满识字的人寥寥无几,因而他们并不认识“谌”字旗,甚至还以为前面的隶书是督战队的图腾。
在这群穿着羊皮的“恶鬼”是自己人的想法,以及在罗姑比不得伤害友军的命令下,匈奴大军压根就没打算防备。
谁能料到会有汉人在这个时候选择冲击大军?
二军接触刹那,匈奴这边犹如秋天的稻子,瞬间被收割近百人,刚刚稳住片刻的阵脚,顿时又乱了。
谌洛被护在中央,目睹前方一个又一个浑身鲜血的战士,举着长矛的手瑟瑟发抖,只是高呼:
“冲杀!”
鲜血倾撒、尸体掉落,圆滚滚的头颅在地面上转了几个圈。
不幸落地的汉家士卒、匈奴精锐,无一例外,被无数马匹踩踏之后,气息全无、血肉模糊、血水冲刷肉沫,一同渗入焦黑的地面。
腥臭味渐渐弥漫在战场上。
每个人的身上多多少少增添了几分刺激大脑的伤口。
鲜血把汉军暗红色的皮甲浸染的通红,冲锋的将士似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屠灭面前一个个企图入侵家园的恶贼。
火势不减,杀意正盛,杀人时的阵阵咆哮把火场的气势提高到顶峰。
谌洛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大脑一片空白,呼吸自然而然急促许多,只是身体本能的跟着大部队冲刺。
然而不知何时,他手中的长矛上多了一具被捅穿的匈奴人。
这人仅身高七尺(7*23.1=161.7),面色稚嫩,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临死之前,脸色木讷,眼珠子瞪得溜圆,里面似乎充斥着痛苦与不解。
这死去的匈奴少年临死之前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这群和自己同穿羊皮的人要动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