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晴瞧姐姐走了,玉指扯袖拉着刘彦一旁问话。
“我父向来大度,不轻易与人置气,怎叫你给惹恼了?”
相晴说话带笑,如俏皮女儿乐意看父亲恼火。
刘彦与她不拘礼,说起刚才那一问一答,思说:“小生所言皆出真心,没有刻意藏什么,相君这无名火甚是莫名其妙。”
相晴掩口而笑,冲着凉亭告状:“爹爹,刘世才道你乱发无名之火,一点不讲理。”
亭内相君冷哼一声,心气反倒顺畅,低头无言,调墨润笔。
刘彦不料七郡主当面状告,转顾那君王神态,却不见更加恼怒,心神琢磨原因,隐隐明白他为何生气。
彼时,三郡主领着洞庭湖绿珠上山。
绿珠经过时,特意停步看了眼贵客,欠身一礼后跟着入亭。
刘彦收目光,试问七郡主:“相君可是恼我,不以君子之交对他?”
他重新审视刚才对话,想起徐州城隍薛文芳,才发现自己再次察人误判,忘了相君生前乃儒家学士。
此等人落入神道,面对一群不是志同道合的神人,只怕内心十分寂寥。
眼下有一位可以结交的同道儒生,希望彼此相待如君子,而非被当做一方神明。
“君家今日,今日无论是接引还是待客,所用都是对待君子的礼数,相君所希望的是受到相同对待。”
“而我却察人有误,仍敬他为神明。”
“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我这一敬看似有礼有节,实则是疏远,不经意间冷了相君热诚之心。”
说着,刘彦看眼凉亭相君。
那君王听他坦诚直言,装作两耳不闻,只看陈驸马送来的诗词。
七郡主点头,伴看父王说:“你的确用心不全。这洞察人心、练达人情的学问,你还在门外哩。不过还算聪明,至少能‘后知后觉’。”
“我父如此待你,正是把你视为可交的君子。”
“君子之交,平淡如水,不为名利,不尚虚华。”
“而你反倒把虚华之词挂在嘴边,这岂不是以小人口吻,与君子说话?君子岂不恼怒?”
郡主笑颜谈论,只把该说的说出来。
刘彦相视道:“言之有理,庄子说‘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我之前的话,就好比小人之言。而相君待我如君子,一反一正,可见君家之心。”
“公子明白就好。”
三郡主相文出凉亭,走近道:“我父渴求知己,很想结交一个正直聪明、才华横溢的真学君子。”
“望君以后用心如镜,以聪慧照人,对待君子要如君子。”
“小生懂了。”
刘彦一笑抱手,背袖步入凉亭,去鉴赏洞庭驸马陈明允佳作。
两郡主含笑相视,目光迸发出赏识。
“此君一点就通,果真是块良才。”
“爹爹此番试探,想来已看清楚刘世才品性,你说会不会传法与他?”
“这却难说。刘公子根基甚好,心地也不差,但授法需二者心向一处,且看爹爹怎与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