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高举红旗,引领一群身负重伤的男人向着魔导装甲冲锋。整个画面都是灰色,只有男孩手里的红旗红得刺眼。
露丝玛丽自己也画画,她看得出来画家在绘制这画的时候饱含热情,所以画面极具冲击力,搭配上宣传画下方“自由引导人民”的宣传语,震撼力十足。
在露丝玛丽对着宣传画发呆的当儿,军士长已经拔出了手枪,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工人,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对着人群大吼:“我数十声,贴这画的家伙不出来,我就打断这个人的腿!让他下辈子只能做废人!”
话音刚落,车站上的忙碌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距离最近的工人们毫不犹豫的放下手中的货物,聚集到军士长面前,他们一言不发,但他们的表情比千言万语都要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更多的工人聚集过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扳手、锤子、甚至扳道用的杠杆。这些东西根本称不上是武器,在露丝玛丽面前更是连玩具都算不上,但紧握着这些“玩具”的手臂上绷紧的肌肉,让露丝玛丽感受到名为“力量”的存在。
“够了,军士!”
露丝玛丽察觉到的时候,自己的声音已经通过装甲上扬声器的放大,响彻整个月台。
“放下枪!把那人放了!”
“可是,战姬大人……”
露丝玛丽上前一步,一把撕下贴在月台上的那张宣传海报,把它扔在地上,接着对军士长大吼:“这样就可以了!你给我闭嘴!没人会被打断腿,也没人会被鞭打,懂吗?”
军士长的嘴唇颤抖着,他并没有立刻回应露丝玛丽,就在这时候,一名上尉跑过来,对军士长大声说:“你听到战姬大人的命令了!给我执行。”
“是,长官。”军士长悻悻的松开手中的工人,收起枪,回头对跟着自己的几个兵挥了挥手。
上尉转身对工人们说:“现在骚动已经结束了,都回去干活!”
人群散去后,上尉来到露丝玛丽身边,轻轻叹了口气:“您别介意,战姬大人。军官们最近都憋得太难受了,难免有些过激。”
“……发生了什么?”
“失踪,战姬大人。最近整个莱比锡已经失踪了至少三十名军官了。”
“司令部告诉我说那是谣传,”说到一半露丝玛丽想起自己没关扩音器,便抬手关上扩音器在装甲外面的开关,用自己本身的声音继续说,“和‘鲁汶的枪声’一样属于子虚乌有。”
上次大战的时候,德军士兵在夜里不小心走火,但早已被“比利时狙击手到处攻击德军”的传言弄得紧张不堪的德军以为自己遭到了狙击手的攻击,就发疯了一样对鲁汶城的每个窗户射击,并且纵火焚烧每一栋房子,试图将狙击手逼出来,最终制造了震惊世界的鲁汶惨案。
这个故事在军官中尽人皆知。
上尉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谣传,我的朋友和我在一个团,他是个来自东普鲁士的善良的小伙子,根本不会打仗,只是因为是普鲁士人才成为军官。就在一周前的晚上,他独自出去查哨,然后就再没有回来。上面说他当了逃兵,但我知道,他绝不会当逃兵给自己的家族抹黑,他要这样干了,他爸爸非把他腿打断不可。像这样的事情每个部队都有发生,我们军官都不敢夜里外出了。”
说着上尉再一次摇摇头,他拿出烟盒,很礼貌的询问露丝玛丽“可以抽么”,得到允许之后才点上火,用力吸了一口。
在长长的吐了一大口烟雾之后,上尉用和他军官身份不符的文艺感十足的腔调说:“我现在总有种感觉,觉得我们正站在某种巨大的猛兽面前,它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把我们一口吞掉,可将军们对此却浑然不觉。”
露丝玛丽沉默了片刻,接着她打开装甲的面罩,对上尉说:“是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也许这场战争接下来的走向,会大大出乎将军们的预料。”
说着露丝玛丽将目光转向正在“忙碌”的工人们。
“自由引导人民……么。”露丝玛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重复那张宣传画下面的标语。
她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个男孩的面容,他双眼含着泪水,表情却无所畏惧,他高举的红旗鲜艳刺眼,即使在最黑暗的夜晚最可怕的严冬,也能让人感受到烈焰般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