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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闻赵内乱晋室欲伐 收捷报石虎病却笃

此时三吴之地,建康都城太极殿内,六岁的小皇帝司马聃端坐在銮座之上。朝堂之下,诸位大臣和王公正在激烈争辩。

晋成帝、晋康帝,晋室两年去二帝,各世家宗室多方博弈,方才选了个时年两岁的司马聃登基,是为晋穆帝。

除去皇位更迭频繁外,这几年一众晋室南渡草创之臣:如尚书令诸葛恢,侍中何充,中书令庾冰,其弟庾翼等也一一故去,能臣凋零,武将流失,晋室形势一度衰微到极点。

或许是天命不绝于晋室,如今亢龙桓氏之桓温慢慢崛起。

当年何充力荐桓温取代庾氏在荆州刺之势力,使其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戍守晋室之西境。

若仅靠姻亲,世族名声,恐他人不服。然桓温其人素有建功立业之志,以荆州一师,西灭成汉,创晋室南迁以来收复故土之最大功绩。

若非尚书左丞荀蕤劝谏忌惮其威势,进言道:“若桓温再平河、洛,将何以赏之?”朝廷论功之时几欲将豫章一郡实封给他。

终究朝廷还是加衔桓温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临贺郡公。

桓温之异军突起,已经引得其他世族和晋室宗亲的忌惮,暗自推荐他族英才入朝中和其相抗,阻其北伐之念,不使其做大,扶持扬州之兵,以分其军权。

如今晋帝年幼,在宗亲之中当属会稽王司马昱权势最盛。诸臣之中属扬州刺史殷浩,能与之匹敌。

小皇帝对垂帘后面的太后褚蒜子嘟囔道:“真无聊,朕要下去玩。”

“皇上,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小皇帝在銮座上开始坐不住了,太后只得好言相劝,如今他们俩孤儿寡母,在权臣和宗亲面前几如提线木偶。

司马聃托着下巴,“母后,他们吵什么吵,母后和皇叔商议便是,朕还要到花园放纸鸢呢?”

褚蒜子打趣说:“陛下,他们这是怕陛下寂寞,商量着给陛下到北边寻一处好玩之所呢?”

小皇帝一听,吓死了,忙说道:“北边,师傅说不是在敌国那儿呢,我不去,不去。”

大殿之下,桓温派龙骧将军袁乔回京先行上奏。只见袁乔说道:“会稽王,如今石赵有梁犊之乱,正是我等收复中原之大好时机,我荆州军民携收复成汉之余威定能一战定乾坤。”

司马昱不以为意说道:“将士疲弊,百姓流离,孤实不愿百姓再遭兵乱之苦,且先前桓温与李势战于笮桥何其侥幸。”

只见扬州刺史殷浩说道:“昔日参军龚护被射死,士卒惊恐,然鼓吏误将退军之令敲打成进军之命,将士退无可退,这才攻灭李势,侥幸之事可一不可再。兵者,凶事也,将军毋轻言开衅。”

袁乔争辩道:“天命所归,然我军终复归有蜀汉之地,今赵国国势大衰,天命将归我晋室,若衮衮诸公尽在梦中,倘若中原又复有强主,我晋室恐不复有这江南之地。”

殷浩大怒道:“袁将军危言耸听了吧,岂知你主桓温若不是谈恋权柄,迟迟不肯回都述职,留蜀中邓定、隗文养寇自重,好以平乱为由,握重兵,伺机窥探晋室。”

袁乔大怒:“你,咳咳……”

司徒蔡谟劝谏道:“时有否泰,道有屈伸,暴逆之寇虽终灭亡,然当其强盛,皆屈而避之。如今石虎未死,赵国诸将皆奉其号令,军备齐整,梁犊之谋小矣,当灭。灭之后,则何如?吾辈亦当小心从事。”

右军将军王羲之也劝道:“诚然若无桓温,朝廷不复有川蜀,于朝也是大功一件。再说北伐中原皆为吾辈之己任,若能克复旧都,祭扫先陵,可谓人臣之极也。为今之计,当从长计议。”说完王羲之扶住袁乔说道,“将军平定成汉,力竭死战,当属首功,朝廷已属意封将军为湘西伯,当属武将第一人。”

袁乔笑道:“多谢陛下,止虚名尔,北伐中原,吾辈当拼死力战,不止为虚名。看来殷刺史及诸位也有克复中原之志。”

殷浩亦笑道:“若复中原,当为举国而贺,非唯汝主将桓温一人有此志向。”

“好了,不要说话了”司马聃在御座上大叫道。

只见会稽王司马昱领众人,不情不愿的说道:“臣等谢罪。”

孟津河外,赵国大军旌旗蔽日队伍延绵数里,欲过荡阴往豫州进军。

此时大军已经渡过河,燕王骑马行至河边,其后姚弋仲、蒲洪、石闵等也皆跟随。

燕王指着身后的大河,意有所思,说道:“想不大,贼势如此之大,司空李农也是知兵之人,竟连败两阵,若再败,吾等就只能凭河据险,河南之地终不负赵国所有……”

“燕王,此言差矣。”姚弋仲只执马鞭上前说道,“若再败,吾等不只失河南,恐国破身死,死无葬身之地。”

蒲洪不以为然,只紧握缰绳言道:“姚大将军危言耸听了吧,今梁犊所凭者乃裹挟流民,李农大意,我大军所到之处当望风归降。”

“大谬,‘杀敌者,怒也’,陛下以偏师取九州,所赖乃一往无前之气,今赵军暮气沉沉,若军士不怀死志,将帅有偷生之念,我赵国当一败再败,恐不复有天下。”姚弋仲怒斥。

“大将军所言有理。”石闵亦道。

燕王回头看去,笑道:“原是石闵义孙,从征燕国之后,许久未曾带兵,如何?还熟悉军事否?”

石闵拱手道:“谢燕王挂念,臣世受国厚恩,当思图报,今存亡之秋,当我不惜这七尺之躯,以卫赵国。”

燕王石斌笑道:“石闵虽为养孙,然伐燕之役所部奋勇,全身而退,正当引我石氏宗族之楷模,深得父皇赞许,若再假得时日,岂不是比我们这些真皇子,更得圣心,啊?哈哈。”

蒲洪嗤笑道:“这乞活军皆是其父石瞻部曲,如今子承父业,这将士岂不人人奋勇争先,比之李农统领当更能如臂指使啊。”

石闵听蒲洪之言也不辩解,只下马伏身,直起身子回道:“臣不敢有妄念,当唯燕王马首是瞻。”

石斌见状只在马背上俯下,看着他笑道:“笑谈笑谈,快快请起。”

石斌转瞬,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石氏宗亲,举族皆信奉释门,怎是你石闵,如今看来改信了道教,净往东明观跑啊?”

石闵只闪过一丝惶恐,迅疾镇定道:“燕王这是何意?”

燕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我已派人将东明观严加看管,其守卫皆是我亲信,比之宫中的禁卫,汝可安心。”

石闵随即明了,此时石韫安危皆系于燕王,燕王乃是以她为质望石闵出力,石闵当即言道:“臣谢过燕王。”

燕王随即骑上他的坐骑,众人渐次上马,欲领各自所部出发。

“启禀燕王,前方军报。”众人正欲出发,只见一军士赶来,向燕王呈上。

燕王匆匆阅过,传阅众将言道:“看来父皇还是放心不下,征讨梁犊,这次可谓是倾国而出,刘宁、王鸾,连归附于我的段部鲜卑也派人马相助,军威之盛,可谓我赵国鲜有啊。”

燕王驾马只往前行,却又回头,只见眼神却是有亮光,对众将说道:“众位,今我领大军在外,一国所赖皆系我一身,若梁犊不灭,孤自当先身死以赴国难,若孤与众人幸得一举荡灭贼寇。”

“哧”,燕王只把宝剑取出宝剑一把插在地上,慨然道:“孤与众位当卫为赵国,以复先帝之伟业。”

石闵首先举矛回身向众人喊道:“燕王果是忠勇体国,闵定以燕王马首是瞻,当为先锋,誓灭梁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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