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鉴许久从御座上坐起,只惴惴不安的说道:“若石闵得以逃脱,卿意如何?”
“逃脱?”杨环厉声呵斥道,“此天罗地网,这次石闵在劫难逃。”
此时东掖门内也是短兵相接,只在城墙高处,埋伏的羯族将士万箭齐发,石闵、李农的身旁亲卫已是折损过半。
众人护送着石闵、李农且战且走,意欲退出巷道。可是如今羯族的军士把持脱身不得。
石闵大喝一声,“取我双刃矛!”
亲随从安车之下取出暗藏的兵器,石闵接过冲锋在前,只杀得羯族军士尸横遍野,巷道狭窄,军阵也施展不开,只看到挡在石闵身前的人一个个被他斩下。
在城墙上观战的石成大急,忙命道:“关闭城门。”
旁边的军士喊道:“大人,如今敌我交错,若关城门里面的断无生路还请……”
“混账,放跑了石闵、李农怎么办。”
这时石闵、李农的部属越战越少,但如同困兽犹斗,羯族军士一时也奈何不得。那知就在这时,身后的铁链响起。石闵的部下大叫道:“不好,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困在这巷道里。”
石闵见此振臂一呼喊道:“众将随我征战沙场多年,如今非死于敌手,而死于自家人之手,吾辈深以为耻。今羯族军士反叛,屠戮我汉族同胞,我们已无退路,众位随我杀出去。”
石闵部属皆为其征战多年的部下,袍泽之义非比寻常,闻听此言,热血沸腾,瞬间爆发非凡战力。
只见石闵亲卫,组成敢死之士列在石闵跟前,形成锥形攻势,齐齐冲杀,一人倒下了,另一人顶上,若一人与其缠斗,另一人从旁刺杀,如海浪翻滚波涛前进,此乃陷死之阵,有去无回。然石闵亲卫皆慷慨赴死,毫不畏惧。
城墙之上的侍中石启大急,“快,快放箭,一定要把他们拦住。”
“大人,我们兄弟也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如此时放箭,会误伤自家兄弟。”
石启一把抢过传令兵的刀,架在他的头上,“我不管何人,我只要石闵!”
“唰唰唰”一时箭如雨下。
石闵亲卫一人大喊道:“保护将军。”
众人举起盾牌为石闵、李农遮盖,旁人不顾己身,不多时便身中数箭,倒下了。
这时空中飘起了阵阵雪花,只落在地上的血泊之中,也渐渐变成血色的晶莹。
负责截击的羯族军士被箭雨误上的也不在少数。
城门此时还在缓缓的放下,东掖门城门高耸,平时不常放下,此时距离地面还有两三丈的高度。
羯族的军士喊道:“誓死拦住石闵。”
“快快,拦住石闵。”
石闵的亲卫也看到城门马上就要降下,但此时陷死之阵离城门还有,二三十步之遥,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只见队伍里的一人,从前面一人的肩膀上面踏肩飞过。只从天而降,陷在羯族队伍里,羯族军士一时大乱,身边的羯族军士拿短刀长矛,只把他刺成了一个血葫芦。
截击的羯族军士被着突然而降的人打乱了阵脚,中间竟露出了一条缝隙。
石闵的亲卫抓住这一时机,散开冲杀,为首的亲卫大喊道:“将军快走!”
此时城门落下已只有一丈多高,眼看城门就要落下。
突然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杀出来,顶天立地,立在城门下面,原来他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妄图抗下这千钧中的城门,石闵的亲卫被那人所感染,也立在城门之下,不让城门落下。
此时羯族的军士大急,“把这些人都给我砍了。”
石闵亲卫用血肉之躯抗住城门的同时,也被那些羯族纷纷刺穿胸膛。
“冲啊!”石闵大吼一声,手持双刃矛,只斩杀身旁的羯族军士,意欲杀出了重围。
雪忽然变大了,鹅毛般的大雪只遮盖了大地上道血色,披上了一席厚厚的白纱,仿佛那一场杀戮被苍天有意遮盖。
“砰!”东掖门的城门终于关上了,石闵和李农杀出重围。但随石闵进宫的百余亲卫只剩下廖廖数人而已。石闵用袖口擦拭了一下他的双刃矛,颤抖的把它收入刀鞘。
望了一眼同样浑身是血的李农和数位随从,仰天长叹道:“我不负石氏,石氏尽皆负我。”
看着劫后余生的众位,石闵此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大喊道:“今日胡汉不两立,不是他羯胡小儿亡,就是我汉人生,与其引颈就戮,不如奋力一搏。众位随我杀尽胡人。”
“杀,杀,杀。”
人虽少,声彻四海。
忽然一随从眼尖,忙向石闵禀道:“将军远方尘土飞扬,恐来人不少啊。”
石闵豪情满怀,只笑道:“李司空,看来今日你我皆要命丧于此了。”
李农亦笑道:“将军豪情万丈,和将军一同赴死,实乃我辈幸事。”
“好,今日本帅和众位共赴黄泉,临死前杀他几个胡儿,也不枉此生。”
众人纷纷举起残破的刀枪剑戟,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