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垕也笑了起来。支娄迦谶说的不错,他推行的普及基础教育的工作已经取得极大的成果。
去年年末朝廷再兴科举,录取的三百多名进士中来自各地士族的学子依然能占据半数,但通过第一级会试的举人超八成来自司隶、凉州各地的县学应届毕业生。
这些只有十六七岁的孩子在饱和式试卷学习法的压榨下一个个都成为远近闻名的“做题家”,他们甚至在离开考场后还认为朝廷的会试考试太过简单,远不如尚书仆射王垕每个学期出的期末考试试卷要难…
当然,由于年龄和阅历等原因,这些年轻的孩子大部分都没有通过第二轮的举试,真的能以十六七的年纪获得进士称号的人就更少,只有七人。
但不要忘了,这些可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上一届唯一一个十六岁的进士是人称天才的卢毓。他可是大儒卢植的幼子,辈分上和袁绍、刘备、公孙瓒是同一级的,又有涿郡卢氏倾力培养才能以十六岁的年纪高中进士。
而这届科举得到进士称号的七个孩子全都出自连寒门都不算的普通人家。可想而知,若是再过几年,等那几百名孩子在太学、新学院学习几年又该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
甚至想的更多一些,等再过几年,各地县学培养出更多的学子,那时的士族又该何去何从?
于是在去岁秋季科举之后的冬天便发生了那场令天下人震惊的刺杀。作为大汉第三届科举考试主考官的礼部侍郎徐宣被人在雒阳郊外截杀,头颅还被砍下放在朱雀大道上。
但这也就是士族力量最后的反击了,大势滚滚而来,全天下的士族都知道雒阳朝廷用人不拘一格,那些失意的小士族、寒门自然会更加心向雒阳朝廷,而把持各州实权的士族大家则会更加团结在他们所筛选出的“主公”身边。
如此说来王垕还真有几分看似是在消遣支娄迦谶,但他此言却是有原因的。
汉朝的识字率极低,即便王垕在司隶、凉州推行了四年多的普及教育,在最近一次的普查中司隶百姓的识字率也就才刚刚突破百分之二,凉州肯定更低,大量的百姓还是所谓的“愚民”。
这些“愚民”相信天命,相信苍天、黄天,相信一切和鬼神有关的鬼话。
而王垕还不小心放出了一个“怪物”——拥有全套完整的神仙体系,拥有具体膜拜对象的全新道教。
张鲁来到雒阳后并不是每天混吃等死,而是在积极的推广道教。他在太室山上兴建了一座道观,取名宗圣观,在观内供奉三清。但除了三清,张鲁还在主殿周围供奉了很多王垕当年随口胡嗨的神仙进去。
比如有一座陈塘殿,供奉张鲁特别喜欢的李靖和哪吒。还比如一座三霄殿,供奉云霄、琼霄、碧霄三位仙子。至于其他什么财神殿、紫薇殿、后土娘娘殿等等乱七八糟的宫殿更是数也数不清。
起初张鲁找新学院帮助设计出宗圣观图纸的时候王垕还认为他这是在胡搞,如此大规模的宗教宫殿群没有个几十年怎么可能建成。
现实很打脸,王垕低估了这个时代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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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宗教的狂热,更低估他口嗨出来秘闻(洪荒)的传播能力。才几年功夫,他在坊间看到个各种版本的洪荒记录就多达十几种,甚至还看到了三霄娘娘和老流氓刘邦的同人本。
王垕仔细辨认行文习惯,觉得这个同人本很可能是曹操写的…
在这些秘闻的推动下,道教以爆炸性的速度传播,张鲁麾下的信徒数量也越来越多,大量信徒根本不要任何工钱,甚至出钱也要帮助建造宗圣观。再加上新学院关于建筑学的各种研究,雒阳纒水畔不断产出的青砖和水泥,短短四年时间,规划建造共有一百零八座大殿的宗圣观提前造完了。
宗圣观开观典礼那天张鲁还邀请了王垕。他拉着王垕的手泪如雨下,声色并茂称:“若是没有尚书仆射,我们的道派怎会有今日的盛况。我近日受三清感召,知道天下当有真人出世,今日见到您才知真人就在我身边啊。我欲以正一太清昭化广德真君的名义加您为我教第二位真人。”
辛亏王垕严厉的拒绝:“封真人这种事是只有皇帝陛下才有的权利,张真人难道比陛下还要高吗?”
被宗教狂热挤占的政治自觉立刻重新回到张鲁脑子里,他登时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连忙说刚刚只是一个设想,并不是认真的,还说他日一定要入宫为刘协讲道,如此才勉强度过了这次危机。
最终宗圣观的开观仪式在一片祥和之中落幕。
可王垕回到家中却是一夜未睡。当初他看到宗圣观的建造能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还能消耗大量水泥厂和砖窑的产能,创造大量税收,便点头同意了这项“奇观”的建造。现在“奇观”建好了,百姓的宗教倾向也增加了,这对大汉来说是好是坏还还未可知。
在原本的历史上,道教本应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一点点的和佛教共同成长,再度过相爱相杀的千年时光。但现在道教提前崛起,有了一统大汉宗教的姿态,这令王垕很是忌惮。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司隶几乎人人都去游览过宗圣观,大量官员、百姓都开始信奉道教,就连刘协、伏寿两位名义上大汉的最高统治者都有了信教倾向。
辛亏曹操还很清醒,市面上关于各路女神仙的同人本依然层出不穷…
但王垕知道仅靠曹操一个人的清醒不够,中国绝对不能走向另一条弯路,他需要更多的能抑制道教发育的东西。
他看上了另一种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