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看得慢了一点。
少年既然出了剑,自然是已经有了结论。
然后,长剑擦着盾牌边缘划过。
火星四溅。
军汉转身。
“云从”刺入了敌人的右臂。
但这一刻,张仲坚道目光反而不在剑上,而在脚下。
军汉的右脚。
脚下沾了一坨滑腻腻的灰白色。
鸟屎。
转身的瞬间,军汉脚打滑了。
身体微侧。
防守不再完美。
“这是什么鸟屎运?!”
张仲坚忍不住失声惊呼。
……
“你也懂望气术?”
军汉看着抵在脖子上的青锋,知道这一战,自己彻底败了。
虽然他境界明明高于对方。
但他这门功法以盾防为主。失去了钢盾,伤了左臂,便等于老虎被拔掉爪牙,威胁去了大半。
而少年的剑,很长,很快,很锋利。
他的刀来不及自救。
“昨晚刚刚学的,现学现卖。”杨遇安目光平视半蹲的高壮军汉,语气淡然。
“只学了一夜,就能看穿我的弱点?”军汉明显不信。
后方坐驴背上发愣的张仲坚同样如此。
“我昨夜开始学习望气术,但并不代表我昨夜才开始望气。”杨遇安意味深长道。
军汉仍是听不大懂。
但后方的张仲坚却瞬间懂了。
不但懂了,还有一种恍然大悟之后,深深的震动。
以及,深深的怜悯。
望气术之难,主要在于看清虚无飘渺的“气运”。
常人之所以难以掌握这门道术,是因为人本来就时刻处于气运变化的走势之中。
就好比一个人身处山中,往往很难看清楚山的全貌。
横看成岭侧成峰,到底哪个才是山本来的样子呢?
但杨遇安是个异类。
他被天底下最强大的潜龙气运压制,自身气运一直在最低位徘徊。
他本来就不在山中。
一直落在山脚下。
压了将近十年。
他只需学会抬起头,就能一睹山的全貌。
现在,他学会了。
想明白前因后果,张仲坚一时不知该惊叹少年的天赋异凛,还是该同情他身世可怜。
……
杨遇安从来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
学会一门新道术,就是多掌握一门保命手段。
这是值得开心的事。
于是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笑意。
他开心,就轮到敌人不开心了。
于是天上那朵乌云,蓦然炸响了一道闷雷。
电光照亮少年俊俏的脸庞,他却眼皮都不跳一下,只是平静地对身前军汉继续解释道:“在我眼中,你刚刚倒霉的样子,比头顶上的那朵乌云还要显眼。”
……
杨遇安按照张仲坚道吩咐挑断敌人手筋,便没有进一步杀戮。
张仲坚认为军汉没有亏欠自己什么,为父报仇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能算作负心人,所以不能杀。
杨遇安听到他的解释,若有所悟道:“仲坚兄以观照自己杀负心人的过往而成就内外景的‘负心’,是不是反过来说,今后自身的一切行为,也需要符合‘负心’的寓意?”
“这是当然的。”张仲坚肯定道,“都督修体魄,仪同修八识,开府修神主。”
“如何修神主?首要之事,便是明确心中所求的道。”
原来如此!
杨遇安默默记下这些修行要点,同时心中开始思量,若将来自己突破到开府级后,该要观照出怎样的内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