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独孤伽罗遮天蔽日的身影从云层上抬下头, 这才敛容肃立,恭敬行礼。
“杨昭拜见皇后!”
他就是杨昭?
杨广的长子杨昭?
虽然刚刚就对锦衣青年的身份有所怀义,但听到对方自报名号,杨遇安仍有些愕然。
主要是这位名义上的大哥,不比豫州王杨暕,而是杨广钦定的储君人选,轻易不能离开京师。
除非,他是独孤伽罗特意叫来的?
这时独孤伽罗见到自己的嫡长孙,原本无悲无喜的菩萨面容有了一抹明显喜色。
“我已经超脱尘世皈依佛门净地,不是什么皇后了。”
“如今大隋皇后乃是你生母萧氏,你喊我祖母便可,”
“是,祖母!”杨昭再次一揖,模样恭谨乖巧。
独孤伽罗见状眼神更是慈和,与长孙家长里短地闲聊几句,越聊越开心,甚至忍不住发出了震天的笑声。
是字面意义上的震天。
若非两者体型相差太远,倒不失为一幕天伦之乐。
杨遇安静候一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心中暗道这便宜大哥讨好独孤伽罗的本领跟他父亲杨广有得一拼。
反正杨遇安自忖学不来,也不想学。
闲聊片刻,杨昭终于正色问道:“祖母特意托梦孙儿来这处净土,是有什么要紧事嘱托我去办的?”
“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只是听闻家中发生了些怪事,向找你求证而已,你不会隐瞒祖母吧?”
“孙儿知无不言!”杨昭赶紧恭敬一揖,“只是祖母为何不直接问至尊?”
杨昭并没有天真地以为祖母真的只问家事。
况且自古天子无家事,不论辈分还是地位,祖母都更应该找身为皇帝的父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找他来问话,还要瞒着父亲。
杨昭想到祖母驾崩之后发生的各种变故,心中莫名有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独孤伽罗收起慈意,微微眯目道:“我听说你祖父驾崩之后,你父命人毒杀了你伯父?”
“这……”
杨昭嘴巴微张,本能想要否认。
但在独孤伽罗硕大威严的目光的逼视下,终于还是低下头,闷声点头道:“是。”
“嗯。”
独孤伽罗不置可否。
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压抑的情绪。
“我又听说,他将你伯父十子流放边地,还命人暗中杀害?”
“绝无此事!”
杨昭终于忍不住反驳一句,但很快又败下阵来:“确实都流放边地,但命人杀害的说法孙儿没有真凭实据,不敢乱说……”
“嗯。”
独孤伽罗仍旧简单应声,仍不置可否。
但落在杨昭而中,却如一声怒雷,震得他瑟瑟发抖。
这还没完。
“听说你五叔被他囚困冷宫,活活饿死了?”
“五叔谋逆在先,这事怪不得至尊啊……”
杨昭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不单单是因为祖母威压如山,更因对方三问,全都让他感觉难堪。
他当然知道父亲有些事做得太过,冷酷无情。
但他素来最看重仁孝之道,自觉身为人子在背后说父亲坏话实在不妥。
特别面前的还是自己祖母。
独孤伽罗也看出长孙的窘迫,轻叹一声:“你伯父与五叔乃是自作自受,咱就不说他俩了。”
杨昭闻言如释重负,准备说几句玩笑话缓解气氛。
哪知下一刻,独孤伽罗声音陡然升高八度:“你祖父突然驾崩,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