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屋看了那副画,瞪大眼睛,难掩表情的诧异,下意识又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师妹。
她注意到,画中那美貌阴郁的少女,居然和小葵有六七分的相似!
要说有除去五官上的部分差别,还有哪里明显不同的话,那应该就是气质了。
画中的少女阴郁阴柔,带有一丝娇弱的病态。
而鹤见,虽然她也经常愁眉不展,可由于长年修习剑道,她的气质要更加硬质、锋锐,以及健康。
至于鹤见葵本人见到那副少女画像也有些许困惑。
不过她能感觉到,画中所画的人并非是自己。
此时,画匠又开口了,这一次是直勾勾看着鹤见:“忘了向你们介绍了,尤其是对你,鹤见家的孙女,我知道,你叫鹤见葵。重新介绍一下,我的爱人鹤见琉璃,她是你祖母的妹妹。”
“琉璃,她真的很美,对吧?鹤见家的孙女,你的眼睛同她好像。当然,要是你的眼睛能更加柔和一点,能不要那么锐利,那就更好了。”
鹤见家祖母的妹妹。
其实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鹤见外婆的妹妹才对。
不过,日语里面本来也就不区分“奶奶”与“外婆”,再加上鹤见的父亲又是入赘的,所以这种称呼也就没有所谓了。
反正,按照画匠的意思——
琉璃,也就是鹤见琉璃,她是鹤见葵的姨祖母。
二者身上都流着鹤见家族的血液。
或许是因为隔代遗传之类的缘故,鹤见葵的外貌与她素未谋面过的姨祖母有些许相像。
还不等鹤见葵对画匠的话做出反应。
鹿野屋手里的御香炉铜链哗哗响动,她挺起胸膛朝前大踏了一步,将自己的师妹挡在了身后。又如同一只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奈良鹿一般,瞪着眼睛,怒视向画匠。
小鹿现在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很不对劲的画匠,会出现在这里,会出现在吉光寺举办的夏夜祭上,绝对是冲着小葵来的!
……
神谷川的两个弟子,同画匠僵持着,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而后,画匠他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为了能更靠近我的琉璃一些,我努力学习绘画。当然,我还做了别的努力。在邂逅了琉璃之后的好几年,我一直想去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琉璃的书里面,有一幅不太起眼的画,名为《家》。画的是枯山水风格的庭院一角,还能看见背景的寺墙。所以我就想,她或许是某间寺庙里的大小姐。”
“在我读大学的期间,我去了很多的寺庙。一直到我来到茨城,来到吉光寺。”
“到了这里我就明白了,我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要找的地方。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福至心灵,靠近吉光寺的附近时,我就能够感受到,琉璃她一定在这里生活过。”
“果然,我在吉光寺里找到了,能够和那副画对应起来的角落。果然就是这里,我那纯洁的,美好的琉璃,这里就是她的家。”
“我对寺庙里当时鹤见家的人说,我是琉璃的朋友,前来祭拜她。当时,鹤见家的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在看……惹人厌烦的苍蝇。但他们还是告诉了我琉璃的墓冢所在。”
“鹤见葵,你知道吗?你们家族的人,真的很过分。你们没有把琉璃葬在寺庙的墓园里,而是将她孤零零的埋在了后面的山林之中。怎么能这么做呢?再怎么说,琉璃也是你们家族的一份子啊。”
“那天,我记得下着小雨。我去了寺庙后面的山林里,找到了琉璃的墓。她真的很可怜,她的墓没人祭拜,孤独地在风雨里哭泣。”
“我当然很心疼她,我在她的墓前坐了很久。我帮她拔掉杂草,整理坟冢。那是我和琉璃的第一次约会,临别的时候,我们在雨幕之中拥吻了。我轻吻了她的墓碑,到最后伸出舌头舔舐。那块冰冷的,潮湿的御影石,在我的唇舌之间,留下了很柔软的触感。我可以确定,在那一刻起,我和琉璃就双双坠入了爱河。”
听着画匠的继续叙述,鹤见葵感觉到了一阵的恶寒。
与此同时,她好像隐约想起了一点关于姨祖母的事情。
对了,那个没有被葬进墓园,而是埋进了后山里的家中长辈。
“不……不是……”
鹤见葵忽然摇头,她终于回想起来了。
关于自己的姨祖母,好像在很小的时候,意外听到过家族里的老人谈论她。
提及到这位家中的长辈时,家族里的人似乎引以为耻。
鹤见的姨祖母,也就是鹤见琉璃,曾是吉光寺里的大小姐,因为她并不需要承担继承寺庙的责任,所以生活相对而言比较自由,也确实在东京学习过艺术。
可家里人说……
说这位姨祖母是个浪荡的女人。
说她在东京学习的过程之中,还沾染了恶习,成为了瘾君子。
另外,姨祖母并非是在雪山里服用安眠药自杀。
她是因为某次酗酒纵欲,在某一任男友的公寓里嗑了过量的药,才导致意外身亡的。
所以画匠所描述的,那个纯白无暇,如同高岭上怒放又凋零的雪绒花一般的完美恋人。和那位家族里不愿将她葬进寺庙墓园的姨祖母,真的是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