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凤城拼杀多年的陈平,随着身份与地位的提高,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当年闯荡江湖的那种好爽义气,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股颇为内敛的威势。
消瘦的脸颊、匀称的身材、合身的衣衫、深邃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跟站在身后的两名目露精光、一脸戾气的护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举重若轻的姿态与从容不迫的举止,以及面对徐长亭时的平易近人,都让人很难把丹凤城的帮派老大跟他联想到一起。
徐长亭心里很清楚,陈平对于自己的客套,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钦佩的能耐,完全都是因为父亲国子监祭酒的身份,才使得一心想要自己儿子走上仕途的陈平,会对自己表现的如此客气。
而陈平在见到徐长亭,以及知晓跟自己在外城抢地盘的势力,并非是徐仲礼暗中指使,是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显得病恹恹的徐长亭时,心头还是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但不论是行为举止还是为人处事都可圈可点的徐长亭,陈平仿佛在其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对令尊我可是尊敬的很,半龙村的事情是陈某不对,陈某在这里向徐公子赔个不是。”陈平端起茶杯笑着说道。
徐长亭笑了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没人想到到头来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陈掌柜也不必介怀,何况……我早都已经原谅李大哥了,不算什么大事儿。”
陈平含蓄的笑了笑,随即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旁边端茶倒水的泼李三,神情之间并没有什么异样。
“徐公子今日邀我来此,不知是令尊的意思,还是……。”陈平试探着问道。
对于徐长亭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客套话,陈平笑容满面的直接略过,不去理会这些客套话。
就像他对徐仲礼这个寒门在朝堂之上取得的成就感到钦佩一样,陈平能够在丹凤城拥有如今的地位跟身份,其实也是凭借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打拼厮杀换来的。
“是我自己的意思,非是家父授意。”徐长亭坦诚的说道。
陈平稍显惊讶的哦了一声,而后问道:“但不知道……徐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自然是不敢,今日邀陈掌柜,就只是单纯的想要跟陈掌柜聊聊而已。知道陈掌柜如今在丹凤城人脉颇广,无论是三教九流贩夫走卒,还是像安和县令这样的官员,陈掌柜可是都有结交,所以……小子不才,也想结交陈掌柜这个朋友。”徐长亭老气横秋道,让陈平不由自主的微微皱眉。
本以为会是几句客套话就能够打发的官宦子弟,但如今看来,自己好像小瞧了眼前这个少年了,他想要的,看来远远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啊。
想到这里的陈平,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泼李三,而后笑着道:“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没有令尊的面子跟吩咐,以后徐公子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的陈某的地方,不妨直接让泼李三过来告诉我一声便是。”
陈平选择了继续退让,即便是如今因为眼前这个徐公子,已经使得他在外城的好几个赌场、青楼,甚至是包括几
个酒楼都受到了挤压,可人家终究是官宦子弟,终究是礼部侍郎兼国子监祭酒徐仲礼唯一的儿子,陈平显然也不愿意轻易去得罪。
不过如今陈平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毕竟,前些时日就因为为了搭上礼部尚书陆睿这条线,自己痛快的答应了其子陆希道所谓的一个小小请求。
本以为不过是区区一个农户的小事情,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帮着陆希道把这件事情办妥。
但谁知道原本在他看来,都不需要他过多关注的一件小事,竟然跟捅了马蜂窝一般。
后面竟惹出了这么大的窟窿,而且看样子,这个窟窿如今变的是越发的不好收拾了。
徐长亭没有提及陆希道,而陈平也是颇为默契的,没有提及这段时间徐长亭暗地里挤压他在外城的势力,以及把泼李三这样的属下给拉拢了过去一事儿。
“陈掌柜,过些时日,还真有一事儿需要你帮忙,在半龙村酿了一种新酒,名为桃花,到时候我让李大哥那几坛过来给你尝尝。当然,若是陈掌柜元姨的话,其实还有一些东西,可能会让你感兴趣。”徐长亭笑呵呵的说道。
陈平一副了然跟感兴趣的样子,嘴里连连说道:好说好说,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尝尝,争取多买些放在各个赌场、青楼跟酒楼。
而徐长亭也依旧是一副米勒夫般笑眯眯的样子,突然话锋一转道:“因为吧,我总觉得像陈掌柜贩卖私盐、或者是为别人挡灾这种事情有些过于危险了。今日来见陈掌柜前,恰巧去了一趟刑部员外郎冯大人的府上,而后就坐下来听冯大人跟我唠叨了半天,说私售盐铁的罪名很重的,还说什么朝廷自这一次对南唐休兵后,正打算严查私售盐铁一事儿。对,还有一些门阀世家、寺院道观兼并土地一事儿。冯大人跟我说,无论是什么时候,不管你是门阀世家、还是皇亲贵胄都要坚守一条底线,那就是千万莫要抢夺、兼并无论是朝廷的还是百姓的土地,他说若是你真如此做了,那么……就离倒霉真的不远了。”
在徐长亭说话间,陈平原本云淡风轻的神情渐渐变的凝重了起来,尤其是徐长亭提及私售盐铁一事儿时,明显能够感觉到陈平整个人一下子都紧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