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辜佑怎么也不会想到萍水相逢的宁小川居然会是礼国公府上的公子,也不会想到面前的男子会是当朝宰相。
看着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的羊辜佑,宁枫轻声一笑,“不必太过惊讶,能去殷都国子监求学的都是当世才俊,宁府的大门永远欢迎你们这些身怀大才之人,羊公子请入座。”
看着如此客气的宁枫,羊辜佑半天都没适应过来,赶紧拱手道,“多谢宁公子。”
宁枫稍稍一愣,或许是许久没有听到有人喊自己宁公子的缘故吧。
入席跪坐,火炉煮酒,摆在羊辜佑面前的是一个青色玉酒杯,上面雕刻有鲤鱼戏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听五弟说,你并不喜欢读书,既然不喜欢读书,为何又要去国子监呢?”宁枫挥了挥手,身边的丫鬟挪步过来,端起火炉上的酒壶,帮两人添酒。
羊辜佑尴尬一笑,摸了摸脑袋,“我父母一直想让我有出息,能出人头地,在咱们大奉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读书去做官,要么修武参军;我这个人不通武道,能走的路就只有读书了。”
“一边不喜欢读书,一边又把自己读到了国子监,羊公子确实是个难得之才啊。”宁枫举杯饮酒,笑着说道。
“公子过誉了,其实我并非讨厌读书,而是讨厌书中写的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人们读圣贤书,学圣贤之礼,可是这写书的先贤怎么会明白后人所想,又怎知他们所想是读书人所想?
同读一本书,有人省身悟道,有人感怀伤今,不同之人读同一本书也有不同感悟,若将这些感悟强行归于一种,并用晦涩难懂的文字记录下来,称之为所谓的先贤之礼,那这书读的未免太痛苦了。”
羊辜佑的一番话让宁枫瞬间对此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本以为眼前的羊辜佑就只是一个单纯的读书天才,得到宁小川赏识而推荐给他。
现在看来,是他宁枫小人之心了,读书人学书中圣贤之礼已成千年不变之风,从未有人质疑,但今天羊辜佑出现了,他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来最难的道理。
读书不应该是读死书,也不是死读书。
宁枫捋着新蓄的胡须颔首道,“质疑先贤之礼,你这读书读的倒真是让人意外啊。”
“也不能叫质疑,我只是不懂罢了,或许我并不适合读先贤之书。”羊辜佑摇头笑道。
“因时而立,因事而行,不拘泥于过去,不妄尊于未来,羊公子,你并不是不适合读书,而是太适合读书了。”宁枫举杯相敬。
羊辜佑同样举杯而敬。
一个不喜欢读书的读书人从书中读出了黄金屋;而那些一个个以读书人自居的学子却只能从书中看出钱罐子,这多少有些讽刺。
读书人读书悟道,上报国家,下安黎民。
这话到底是对是错,从宁枫角度来看,是对的;但从羊辜佑的角度来看,这话并不完全对,报国安民,没错,那自己呢?
难道为了国家,为了黎民就非得牺牲自己吗?若是连自己都不顾了,又拿什么报国安民呢?
在羊辜佑看来,这话应该是。
读书人读书武道,修身为己,上报国家,下安黎民。
若不为己,谈何为国。
……
殷都黑市。
披着年过古稀老人皮囊的女子静静的看着面前桌上的信件,无奈叹气,“连老妖怪蒋圣钦都解决不了这个宁小川,看来这人确实有些本事。”
身后黑衣人默不做声,女子一把撤掉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本的美女身姿。
“你们在这等着,若是那人来的话,把人家钱退还给人家,再多给一半,咱们生意没做好,该赔。”女子拿起桌上的信,往房间深处走去。
身后黑衣人伫立拱手。
顺着房间一直往深处走去,一道铁门镶在前面正中央,女子抬手按向铁门,一道真气顺着手臂轰出,砸在贴门上,一声闷响传来,铁门徐徐打开。
铁门朝着两边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挂满油灯的走廊,走廊中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女子早已经习惯这种气味,随意的挥了挥手便往深处走去。
穿过走廊,来到尽头深处,这里别有洞天。
一道刺眼亮光扑面而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嘈杂叫喊声,走廊的尽头,一个规模宏大的地下交易市场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