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没有秩序,只有武力大小。
这点,魏广德接触海商较多,自然很清楚其中门道。那些在魏广德面前还算循规蹈矩的海商,出海以后怕也没少干过抢船掠货的事儿。
“那样会不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吕调阳皱眉说道。
一边的谭纶看到三位阁老居然不是讨论能不能做,而是在商量该怎么做,不由尴尬的笑着退后几步。
其实,他们这些六部九卿私下里也没少联系,多少知道户部那边的情况。
特别是兵部,本就没什么进项,大头都要户部拨付。
兵部当然也有进项,就是太仆寺,不过祖制对动常盈库里的银子限制颇多,所以兵部就当没这个衙门存在。
这次,谭纶开始还想着是不是提一嘴,说常盈库的银子似乎可以动用。
毕竟是用于兵部的开支,对外战争,貌似动用太仆寺的银子也说得通。
但没想到,魏广德提出加税的方案,还得到张居正和吕调阳的认可。
内阁都认可,想来上面三位也不会反对。
加税,获利最大的其实不是户部,而是内廷。
没看到冯保在一边脸都快笑烂了。
虽然市舶司也有内廷的收益,可那里的银子是绝对没有月港加税来的多。
等内阁三人商议半天也没有明确结果,于是李太后看了眼陈太后,见她脸上已显疲乏之色,于是开口说道:“此事关系朝廷体面,内阁还是组织阁议,召集九卿商议,最后上个章程来吧。”
李太后发话,内阁三人本打算今天就把事儿敲定,到时候就可以免去朝堂上其他风波。
不过一些细节,意见多少还是不统一。
现在听到李太后下逐客令,三人和谭纶一起行礼后,这才退出慈庆宫。
回内阁后,谭纶告辞离开,他们兵部主要负责对此次有功将士的封赏,加税和他关系不大。
阁议的时候,他也不会有太多发言权,主要还是户部尚书的事儿。
于是,他早早就告辞离开。
而魏广德进了内阁后,就被张居正叫去了他的值房。
“善贷,你提议月港官牙收税,是否还有其他用意。”
到了这里,屏退左右后,张居正直截了当问道。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首辅大人。”
魏广德笑嘻嘻应对道。
他的盘算,或许能够瞒过吕调阳,但是对极为敏感的张居正来说,却是极不易糊弄过去的。
“你提出官牙收税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张居正开口说道。
牙行每年向户部缴纳税银也有二三十万两,都是现银,也是户部重要的进项,张居正自然了然于胸。
所以魏广德在提出牙行对贸易货物征税,既然在月港可以,其他地方自然也可以。
只不过在慈庆宫里,张居正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和魏广德、吕调阳研究细节来,未尝没有帮着遮掩的意思。
“太祖定下商税,你也知道,这些年朝廷除了在盐茶铁上面有所收益外,其他有什么?
朝廷的税收的,大头都来自农户,而他们可不是大明有钱人。
现在朝廷没钱,本质上就是因为只向穷人收税,而忽视了富人的缘故。
开国之初,因为连年战争,富户不多见,太祖定下税制还算可行。
可是天下承平百年,依旧如此,显然是极不合适的。”
魏广德开口说道,“叔大兄提出的变革,我想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在不加赋的前提下丰盈国库。
只有国库有钱了,朝廷应对各方灾害、变故才游刃有余。
这点,善贷和你的意见一致。”
“嗯。”
张居正闻言微微点头,随即又问道:“那善贷打算什么时候提出在大明征收牙税?”
魏广德闻言却是摇头,苦笑道:“不瞒叔大兄,在天下征收此税,非到国家财政无以为继之时不可用。”
“善贷是否过虑了?”
张居正瞬间明白魏广德的担忧,也明白他这话的缘由,不过还是说道。
“满朝文武,有几家没有经营一门生意的。”
魏广德淡淡答道,“非必要时,提出此策,怕是会犯众怒的。”
“吾就不喜你这点,做事瞻前顾后。”
张居正知道魏广德打定主意不会主动提出来,只好说道。
虽然思路是魏广德提出来的,可他也说了,只限月港进出货物。
将范围从小小一个月港扩展到全大明,那就是另一个事儿了。
“朝廷其实还有钱,只不过使用限制颇多,百官心里都是有数的。”
魏广德只好说道。
嘉靖朝事,多次朝廷没钱,最后都是拆借常盈库的银子周转,应付过去。
这些事儿,以前百官或许不知,但是嘉靖朝才过去多久,知道此事的人可是不少。
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朝廷就别想从他们手里收税。
这边说的差不多,魏广德拱手就要告辞,就听到门外传来书吏的说话声。
“谭尚书,里面两位阁老正在议事.”
“我知道他们在一起,我才急急忙忙过来。”
随即,就传来谭纶说话的声音。
谭纶刚告辞离开内阁,怎么又忽然回来了,听口气似乎有事,这么急着见他们。
“快请子理进来。”
张居正急忙开口对外面喊道。
在他话音落下时,门口已经出现谭纶的身影。
“子理。”
“子理兄,你怎么去而复返?”
谭纶进来,张居正和魏广德都朝他拱手行礼,不过谭纶顾不得这些,着急有拿出一份奏疏交到张居正面前说道:“西南出事儿了,这仗怕是非打不可了。”
“怎么回事儿?”
张居正接过奏疏,但还是问道。
“缅王莽应龙大胆,偷袭木邦,现正聚兵围攻孟养,在我大明边境也派出大军,封锁交通。”
谭纶开口介绍道,“这是云南急报,王凝把消息也发给李成梁,想来大军应该进云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