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还请将军带我们杀回去!”
“愿跟随将军,夺回那百里联营的关家军寨!”
望着这一道道炽热的眼神,关羽的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自责与不自在。
夺回军寨么?
关羽的双眼有些迷离,幽幽的叹了口气。
如今,他只有两千兵,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传出,“儿妇也愿替维之助爹爹夺回军寨!”
说到这儿,鲍三娘咬紧了牙齿,她哭着喃喃道:“维之总说…关家军的军旗永立,关家军的军魂永在…维之一定也…一定也不会服输的!”
这些颤抖着吟出的话…
鲍三娘的这些话,让关羽的心情更沉重了。
…
…
寿春城,张春华提着食盒走进了司马懿的房间,见司马懿在画画。
张春华将食盒摆放在案几的一角,眼睛却望向司马懿的画。
画上有一条河,河的两岸分别有一座城,然后是河的北岸,还有几处营帐,以及一些军塞,司马懿在这些城池、军塞间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张春华愕然问:“你是在画襄樊战场?”
一日一夜,襄樊战场的变故早已传遍了寿春城,这也让整个寿春城的曹军兵士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但,唯独司马懿的心情却显得有些复杂,他在想,倘若这一对关家父子折在这里,那他的解药?
“仲达希望谁赢?”张春华一边拆开食盒,一边问。
司马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似乎,无论是谁赢,我都会是输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总是不好过!”
张春华能听懂司马懿的意思,这时候,食盒已经拆开。
“咦?怎么里面是石头?”
张春华惊异的发现,食盒里面的不是饭菜,而是石头…“明明我亲眼看到装填的是饭菜呀,难道…是那乞丐?”
提到乞丐,司马懿一怔,心情陡然变化,他迅速的把目光转到这食盒处,小心翼翼的取出石块,仔细的打量。
到得最后,他心一横,突然用力的将石块砸向地面,果然…石块内部是空的,与此同时,一封字条显露而出。
“这是什么?”张春华一惊。
司马懿却连忙吩咐:“关好门…”
他凝着眉,迅速的展开这字条,一句话愕然出现在眼前。
——『若要解药,就想办法让那张辽滚回去!』
没有雕版,没有遮掩,就这么直接的一句话,这也让司马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刹那间,就能感受到襄樊战场局势的紧张。
他迅速的将这字条焚毁…
张春华连忙问:“写的什么?”
司马懿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问:“丞相今天又召贾军师与曹子丹议事了吧?”
“好像是…”张春华如实回答。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然后喃喃的道:“本以为事不关己,没曾想,这漩涡终究是把我也给卷进去了!”
“啊…”张春华又是一惊。
司马懿深吸口气:“我去丞相府!”
…
…
寿春城,夜已深,曹操的官署仍旧灯火通明。
曹操这几日也是心情紧张,夜里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盼着能得到襄樊大捷的消息,以期能稳住局势。
说到底,这一对关家父子给他的压力还是太大了,让他曹操不得以赌这一把,他无法想象,若这一次背水一战还输掉,那大魏会不会变得危如累卵,一触即溃。
终于,捷报还是传回。
一切都按照计划中的发展。
关家军被围困于新野城、偃城,关羽带少量骑兵在外,整个汉水已经彻底封锁,局势开始朝着对大魏积极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
贾诩与曹真也在官署中,贾诩正在娓娓讲述着接下来的部署,“接下来就是以偃城、新野城为饵,诱使关羽去攻,然后一举将其包围…凭着文远将军的统筹,如此,足以擒下那关羽。”
贾诩的话方才脱口,曹真感慨道:“关家父子一文一武合在一起是厉害,可拆分开来,就好办了。”
曹操却是望着舆图,摇了摇头,他的手指从新野城与偃城方向移开,转儿指向了那百里联营的方向:“孤了解云长,他必不会去救新野、偃城,若是救了,就证明他输了,云长不会认输,他必定会先夺回他失去的百里联营…重新建立起营盘,那才是他的底线。”
说到这儿,曹操继续感慨:“云长是不会认输的,从来都不会,所以…新野与偃城无需重兵把守,这点孤已经派人传话给文远,不过,文远与孤一样也都了解云长,这百里联营他必定也会严加布防,十面埋伏,瓮中捉鳖!”
这…
贾诩眼珠子一眯,“按照急报传回的消息,关家军虽败,但尤自四散而战,不可轻视,况且…虽然汉水以北魏军的数量达到二十万,可埋伏百里营盘,也并不轻松啊,何况还有新野、偃城…这对文远将军的统率要求的可不低!万一被那关家四郎诸个击破…”
“文和多虑了。”不等贾诩把话说完,曹操笑了,“如今的汉水被孤封锁,所有驿馆悉数被占领,飞鸽飞不出去,快马也跑不出去,他关家四郎就没有眼睛,他岂知埋伏是分散的?他又岂知文远会把重兵埋伏在那百里营寨?如今是孤在明,他在暗,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贾诩还有一些担忧,但因为曹操这霸道自信的语气,因为情报上的确是对关麟不利。
他还是把心头的担忧收了回去。
不过…
贾诩眼珠子一转,补上一句,“急件中还有一封文远将军的亲笔书信,文远将军还是很在乎那华佗的女弟子啊,这是第九次提议让丞相放掉她了。”
这话脱口,曹操原本晴朗的面靥一下子遍布乌云,他深吸一口气,“孤也没想到,文远会这般执着,甚至会在统兵在外时向孤提出这样的要求。”
曹真听到这儿,脱口道:“依我说这女子就是个妖女,杀了算了,以绝后患!”
“杀不得,杀不得!”贾诩连连摆手。
曹操虎目一凝,也说,“孤若要杀她,早就杀了,何至于留到现在!”
说到底,曹操还是顾虑他这个爱将张辽的心情啊!
贾诩感受到了曹操心头那克制着的怒意,连忙劝道:“老臣斗胆劝丞相一句,如今襄樊局势彻底扭转,文远将军身负重任,为了安抚他,为了让他彻底放宽心,也为了他能再战立功,丞相也该放了那卓荣!”
此言一出,曹操面色一变,怒意跃然于面颊之上。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起了这一抹怒意,笑着说,“文和当年曾在董卓麾下,孤记得,当年王允要对董卓施以美人计、连环计时,军师李儒是否也劝董卓将貂蝉送给吕布!”
这…
曹操这话吓了曹真一跳,曹真以为丞相要责难贾诩。
只是贾诩依旧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着的说:“的确有这么一桩事儿,若当年董卓把貂蝉赐给吕布,怕是当今天下就是一番别样的光景了。”
贾诩这话脱口。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了起来,“文和啊文和,孤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毒士,好,那卓荣,孤就放了她!”
“八年前,她师傅华佗就伤不到孤分毫,孤何至于怕一个区区女子?”
说到这儿,曹操吩咐曹真:“子丹,你去放了她,将她送回八公山以安了文远之心!”
啊…啊…
曹真大为惊讶,要知道曹操‘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性子那是深入骨髓里的。
这还是曹真记忆里第一个,能从丞相眼皮子底下活下来的“仇人”!
这太意外了,意外到曹真忍不住问:“她…她是华佗的女弟子,就…就真这么放了?”
面对曹真认真的一问。
曹操笑着回道:“放了!放了?”
四个字吟出,曹操长袖一摆,心情像是不错,快步往门外走去,一连几天心头辗转反侧,他还没吃过一个痛快的饭食。
如今局势大好,曹操终于感觉到饿了。
只是,曹操这么一走,曹真更迷茫了,他只能问贾诩,“贾老…丞相的意思是放了那卓荣?她与文远将军,还有东吴的凌统都有联系,保不齐,就是那关家四郎派出的细作,这样的女人…真…真的放了?”
贾诩没有直接回答曹真,而是学着曹操的语调,也回了四个字。
“放了!放了?”
只不过,贾诩更加重了语调,第一个“放了”后面是巨大的感叹号;
而第二个“放了”后面,那便是语调上扬的一个巨大的问号了!
——『这…啥意思啊!』
曹真感觉他在做阅读理解,本不聪明的脑瓜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贾诩说罢,也缓缓撤出…只留下曹真一人迷茫了起来。
他一边往外走,月色将他的影子拉的狭长,可当走到这府邸中“军司马”办公的偏房时,曹真听到一阵疾风骤雨般激烈的琴声。
寻声望去,见司马懿正闭目在房间中专注地抚琴。
曹真顿时停住了脚步,在门口静听。
琴声从高亢转为舒缓平和,悠扬冷清,如一片轻盈的羽毛飞落,渐渐收于静息,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在最后,司马懿缓缓睁开眼睛,突然道:“曲中宫音忽强,应是有自己人到访,自己人的话…多半门外的是子丹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