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巨大惊讶之下,说出这句话的曹操没变。
可他的身边,已经不会再有,昔日说出那句“完全有可能”的荀彧。
一旁的贾诩只是惊在原地,原本扬起的眉头这一刻迅速收敛,他也觉得不可能,但既是传来的急报,料想就是真的了。
那么…
贾诩不由得把整个事件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从变故突起,关家军被一分为三,百里联营一溃千里,两支军队困入偃城、新野城,围城打援。
然后是文远将军在百里联营处设下重重埋伏,只等关羽进入这瓮,沦为瓮中之鳖;
从这里起,局势的发展还一切正常。
不夸张的说,那时候整个汉水北岸的战场,完全可以用“稳操胜券”这四个字。
可接下来,局势的发展…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从荆州军开天眼一般的绕开了层层埋伏,成功的救下了新野城的关家军;
再到关羽也开天眼一般的,避开了百里联营处的埋伏,成功的救下了偃城的关家军。
过程中,于禁父子死了,庞德死了。
整个张辽的统兵、部署像是完全被看穿了一般。
这太假了…
就是军中有细作,那情报也不该“实时”传递出去吧?
局势突然就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也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当然,尽管局势如此,但无论是贾诩与曹操还都稳得住,因为关羽被逼迫北上。
对应的宛城…贾诩早已预料到,且曹操也安排重兵去镇守。
更是坚壁清野。
无论是急攻,还是持久战,似乎…宛城魏军都是必胜的局,关羽没有一点点的机会。
可偏偏,变故就这么出现了。
宛城…在曹操与贾诩巨大的不可思议中,陷落了。
随着信使进一步的禀报。
天上突然出现个飞球,飞球还特喵的会射箭…
然后夏侯惇被射瞎眼睛,夏侯楙被射死,若非李藐力挽狂澜,整个宗室兵马怕是要悉数葬送在这里。
这一切,整个就是两个字——诡异!
这一切也让曹操与贾诩听得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如今的关羽距离许都城再无屏障,朝发夕至,这已经是威胁到了大魏的根基,是关羽带来威胁最大的一次。
当然,如果拿这个与那“玄乎”的飞球去比?似乎…更玄乎的还是那飞球啊?
这是什么?
空军么?荆州军已经有空军了么?
离谱,整个就是离了个大谱。
呼…
长长的吁气。
曹操已是豁然起身,他一手抚着额头,久违的头风带来的眩晕感又一次袭来。
“孤…孤…”
曹操只是吟出了一个字,可接下来…“咚”的一声,他整个人一下子栽倒在地。
原本的单手抚额,也变成了双手抱头,他那沙哑的声音不断的吟出。
“孤的头…孤的头…”
“丞相,丞相…”贾诩连忙去扶曹操,一边赶去,一边大喊。“快传医官,快传医官。”
这一刻,随着曹操的倒下。
就连这个大魏的老毒物、大忽悠,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贾诩,他的面颊上也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谁又能想到,这稳如老狗的局,竟崩溃的这么快!
几乎是旦夕之间,整个汉水以北的局势,就从瓮中捉鳖,变成了危如累卵。
现在好了,许都与樊城的联系被截断了,粮道也断了呀!
有那么一个瞬间,贾诩有生出这样一种想法。
原来他贾诩…
原来整个魏军才是“瓮中捉鳖”计划中的那支“鳖”!
…
…
这边厢,整个官署乱作一团。
那边厢,寿春城内,一处普通的驿馆。
一个男人趴在床上,一只小乌龟在他的大手上爬来爬去,速度极快。
这男人是司马懿。
说起这小乌龟,还是司马懿曾在外游玩时,心血来潮挥锄刨土,饮水开渠时,将一块儿石头刨开,看到了水边泥里露出的这个异样的小东西。
就是这只小乌龟。
司马懿举起锄头时,这小乌龟的脑袋就缩了回去,待得放下锄头,这小乌龟的脑袋就伸了出来,司马懿觉得有趣就养了起来,随时带在身边。
此刻,张春华刚烧好饭,端进来时就看到了司马懿这副爬着的模样。
“人人大白天里都往丞相身边跑,阿谀奉承,谋取高官厚禄,倒是唯独你,身为军司马,却整日藏在这驿馆中,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张春华拿两个菜碟摆在桌子上,不忘再度开口:“那曹真又来见你…我说你不在。”
“他曹子丹来这儿,能有什么事儿…定还是因为那卓荣的事儿,还是不要见了…这种事儿,说多了都是破绽。”司马懿依旧趴着身子,可眼眸却是张开了,“我有一种预感,我感觉最近会出事儿…出大事儿。”
张春华又从餐盒中掏出了一壶小酒,“整日故弄玄虚的,能有什么大事儿?”
她说话的功夫,司马懿注意到了那小酒,“这酒你是从哪弄来的?”
“隔壁酒肆啊,这段都是从那打的酒水!”
“隔壁酒肆可没有这样的酒壶。”司马懿的眼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迅速的提起这酒壶,仔细的打量,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却在打开瓶盖时,意外的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一块儿布绢。
这下,张春华也惊讶了起来。
刹那间,司马懿的眼眸,一下子变得宛若鹰眼般锐利。
他迅速的抽出这布绢,然后左右环顾,因为担心隔墙有耳,每一处窗户、门框他都亲自去查探,做完了这些。
他才小心翼翼的再把那酒壶取出,也将其中的布绢取出。
眼眸扫过这布绢,司马懿先是小声惊叹:“按照雕版的位置,是解药,那关麟还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说话间,司马懿从这酒壶中倒出了几粒药丸。
没错,按照他记忆中的雕版,整个上面两行文字中,能提炼出来的唯独两个字——解药!
可随着他接着往下看。
一时间,司马懿的眼眸变得幽幽,眼眸更是死死的盯着那布绢中,下面的内容。
“除了解药?什么让仲达这般惊讶?”
张春华好奇,凑了过去。
可目之所及,这布绢上,除了雕版下的“解药”那两行字外,什么也没有,不…准确的说,是有一些血迹。
“这是什么?”张春华好奇的问。
司马懿却是眉头凝起,他重重的咬着牙,他指着那些血迹,喃喃数到:“一、二、三……五六……八、九、十!”
布绢上,清楚的印着十滴血印,虽有些干涸,却依旧殷红。
数完这些血后,司马懿的牙关一下子咬紧。
“怎么?”张春华惊问。
司马懿却还在沉思…像是在闭着眼数着什么。
又过了几十息的时间,司马懿的牙关方才有些松动,然后轻声道:“那关麟是在提醒我,昔日…董国丈的那封衣带诏上…有十个人的血印!”
“那又如何?”张春华还是有些不解。
司马懿“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他尽量的克制,尽量的压低自己的声音,压住自己的情绪,可…极致的担忧与悲痛感还是呼之欲出。
“这十个血印中,就有我爹的一枚…”
啊…张春华大惊失色。
没错,昔日天子刘协一封衣带诏交给董承。
国舅董承领命,密谋诛杀曹操,这封衣带诏中,参与密谋的一共有十个人。
这十个人更是纷纷在衣带诏上印上血印,以示歃血为盟。
其中,包括董承、种辑、吴硕、王子服、刘备、吴子兰、马腾、杨彪、司马防。
这是九个…
最后一个,董承拿给荀彧,想要拉他入伙,但荀彧没有签字,更是劝他们不要行动。
但又有一个人签了,是华佗!
不过华佗提出,他不参与行动,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劝曹操归隐。
那一年,因为这衣带诏的牵扯,死了很多人。
那一年,刘备与曹操青梅煮酒时,心里却嘀咕着,『曹操是不是发现了那衣带诏上有我刘备的名字?』。
于是刘备想方设法逃出许都。
那一年,就连弘农杨氏、河内司马氏也都受到了牵连。
得亏这封衣带诏被刘备带出许都城,司马防与杨彪这才躲过一劫,否则…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有司马家?哪里还有司马懿的存在?
这一封衣带诏对“司马家”的杀伤力,没有人比司马懿更清楚。
“呼…”